神甫用圣言隐晦指点着这个年轻人,然后得到了回复。
索阿雷斯说:“云若满了雨,就必倾倒在地上。”
年轻人的语气一向没什么变化,连同整个人都像是不在此世的存在:“你们必须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神甫缓步上前,来到索阿雷斯身边,“在公义的道路上有生命,其路之中并无死亡。即使你不信仰,也能有所启迪。”
索阿雷斯收回目光,说:“白发并不等于是智慧。”
“光照到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说到这儿,索阿雷斯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年轻人自由穿梭在修道院大教堂的每一处角落,口中所言,目光所及,并非现世。
神甫目光宽容地注视他:“叶芝先生给你寄了信件。”
“啊,对了。”索阿雷斯像是惊醒了一般,“我得将这件事写信告诉他。”
“美好的友谊,不是吗,阿马罗?”
注视着年轻人难得彻底清醒的时刻,神甫对着走到身边的人说。
阿马罗神甫笑着点了点头。
“志同道合的神秘学同伴,我想叶芝先生更多把索阿雷斯当成了观察对象。”
“哎,你看你,何必说的那么清醒呢,索阿雷斯是活在虚无中的人啊。”
某一天夜晚,伯纳多·索阿雷斯出现在热罗尼姆修道院大教堂。
自此再也没有离开。
……
——我看到那个名叫伯纳多·索阿雷斯的人,在自己的迷宫中行进。这不是荆棘丛生,暗影重重的迷宫,也不是时而烟雨迷蒙,时而月光平铺的迷宫。也许在一些时候,会有小女孩的琴声隐约传来,但那声音是那般微弱。一个人在这样的迷宫中走路,带着自己的身影。时间一长,他的影子开始从他身上逃离。带走他的记忆、想象、感觉和个性,甚至面容。影子在一旁,逐渐成长,最终成为一个健壮的陌生人。这之后他们相遇,在迷宫中。他从生疏的影子身上穿过,仿佛穿过丛林。他在这一片丛林中,看到熟悉景象:每一棵树木都是自己亲手栽植,每一条小路都是自己刚刚踏出。
——《惶然录》
……
“喂,詹姆斯,好久没有联系啦。”
“没错,是的,我回到了法国,就算雨果死了,那群老家伙也没放过刁难我。不过这是代价,我知道。”
“现在在葡萄牙呢,怎么啦,战争结束英国要对更换国籍的士兵卸磨杀驴了?”
靠在街边的阳台下,接电话的男人在街道边坐下,“你知道的,吃掉别人,或者被别人吃掉,世界上的事情不过就这两样。”
“我不缺财产,我只是想要成功,想要冒险、胜利、享受。”
“所以我现在在葡萄牙。”
男人安详地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视线盯着不远处一朵开放的花儿:“詹姆斯,你应该猜不到我为什么会来这儿,要猜一猜吗?”
“你总是有些自闭紧张的神经质,拿出你对孩童千分之一的怜悯对待我好吗,”男人不满嘟哝,“为了给那群先生交投名状,我翻了翻最近的机密情报,在大张旗鼓的拜伦身后,你一定想不到——德国的歌德也来了。”
“当然——没错,就是葡萄牙。”
“这种事可不能一昧相信巧合,我有预感,这次那群先生总能闭嘴了。”
“巴尔扎克阁下是个好人,波德莱尔就纯粹是他的反义词。”
男人笑嘻嘻:“感谢法国让我参考人类物种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