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询正坐在河边,身边还有两个下人。
“欧阳老先生。”张阳走上前行礼。
欧阳询点了点头。
“老先生怎么坐在这里。”李玥好奇问道。
“老夫也不知道还能看这样的景色多久。”
欧阳询被誉为大唐楷书第一人。
书法大家。
即便是在后世他的真迹也非常珍贵。
这可是书法世家的老祖宗。
远处的山林而动,张阳看着欧阳询,“欧阳老先生能否给在下写字。”
欧阳询笑道,“老夫府中多得是,你来取便是,很多人前来求字,这字又有何用,岁月变迁还不是终究成了一捧黄土。”
“老先生说得在理。”
“写在纸上,或者写在石碑上又有何用。”
欧阳询笑得很苦涩,彷如在他眼里世人都看不懂他。
张阳躬身道,“老先生的字迹一定也被后人铭记。”
一阵清风吹起欧阳询的衣衫,张阳这才看清楚他的衣衫包裹下的瘦骨嶙峋。
李玥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小熊又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后王婶带着应该也能放心。
欧阳询低语道,“你想用多少银钱买老夫的字?”
张阳笑道,“我不想买。”
欧阳询又笑了,“你送老夫的那个骨簪,用来刷牙很合适,老夫收了你的东西,这字帖老夫可以送你一副,不收你的银钱便是。”
张阳也在一旁坐下,“我也不想要老先生的字帖。”
欧阳询抚须道,“人人皆有求于老夫,为求一字一掷千金,你却不要老夫的字?”
“要是旁人听见我说这话,可能会有人觉得我不识好歹。”
“你确实不是好歹。”
欧阳询点头评价道。
“我是想和欧阳老先生做个合作。”
“细说便是。”
“我不想要老先生的字帖,我想请老先生为我写一副模具,我想用老先生的字迹来做印刷。”
“宫里的凋版有的是老夫的真迹,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不是凋版印刷,我的是活字印刷。”
“活字印刷?那是什么?”
张阳惺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现在还不能细说,如若老先生回长安城之后我会前来拜见,再与老先生细说。”
欧阳询笑道,“你也练字吗?”
“我平时不练字,但若是可以将老先生的字迹印刷出来,并且让更多的人练字岂不是更好?字帖是有价的,但练字的价值是无价的。”
欧阳询沉默半晌,朗声笑着。
好一会儿之后他站起身,让自家的下人扶着自己离开。
李玥低声道,“欧阳老先生不是一个在乎银钱的人,练字也是练人练心,或许欧阳老先生更想要让世人明白那种持之以恒。”
牵着李玥的手,张阳低头看着她的神情,这个时候又感觉自己的媳妇好似一个哲人,这话非常有道理。
人们觉得欧阳询的字价值千金。
可对欧阳询来说他想要写多少就有多少。
人们评鉴欧阳询的字,却不知这字背后的努力。
光是知道价值,却不知字的真谛。
字终究只是字,这个字背后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练字的人生意境,和一生的境遇。
这才是难得可贵的,字如其人。
买字的权贵和大世家只是知道字的价值,他们却从来不练字,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悲。
夫妻俩在天台山住了三天,便下山了。
坐上回家的马车,小熊坐在马背上,它的目光看着家的方向,好像它真的知道家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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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走了四天才到天台山,回家只用了两天时间。
到了第二天晚上就回到了长安城下。
李世民他们还在天台山放寒假。
城中已经宵禁,李玥拿出李世民之前给的令牌,这令牌可以让李玥在宫里畅通无阻,也能让她在宵禁之时进城。
守城的官兵认识令牌,自然也认识张阳。
早在几个月前河间郡王就说过要特备照顾张侍郎。
“公主殿下,张侍郎进城吧。”
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仅仅只是开了容一人通过的空间。
四人一只熊走入城中。
看着熟悉的朱雀大街,有一种离家很久的感觉。
走在熟悉的小道,小熊知道回家的路。
它走在前头,一路走一路滚,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推开家门,家里总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王婶给小熊洗着,这些日子在天台山它几乎玩疯了,身上的污垢很多。
李玥回到家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是不是觉得还是家里自在,不论外面的日子有多么精彩,只有回到家的时候心中才会平静下来。”
“总归是要回家的。”
李玥躺在自己的床上用力呼吸着家里的空气。
张阳看着家中仅剩的食材,夜宵还能做一顿酒酿圆子。
李玥洗了一个澡,吃了酒酿圆子便早早睡去。
第二天醒来,家里还要进行大扫除,还要把家里的衣服被褥洗洗嗮嗮。
夫妻俩坐在院子里,一起搓洗着衣服。
李玥擦着额头的汗水,“回家的时候我听那里的宫女说,父皇真的要把天台山仁寿宫,改成九成宫,而且还要让人好好修缮。”
看着夫君一点都不意外的神情,李玥好奇道,“夫君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的?”
“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想到了这个名字,九成的名字已经决定下来了,你父皇也用了我取的名字,你父皇会不会付钱。”
“付什么钱?”
“取名钱。”
“夫君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没钱就没生活,这才是真理。”
“这不是真理!”
“没钱我们吃什么。”
“我们吃……”李玥一时间窒,“那也不能什么都和银钱联系起来。”
“没钱就要饿肚子。”
“不洗了!”李玥跺脚站起身,果然不能和夫君理论,这是一件非常吃亏的事情,总是说不过他。
李玥拿起一把扫把开始扫院子里的地。
张阳把李玥桶里的衣服也拎了过来继续搓洗着,咦?这好像是媳妇的里衣。
两位婶婶听着夫妻间的斗嘴,不自觉地笑了笑。
生活的平静被朝中的一个消息打断,吐谷浑王室终于逃难到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