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沉思起来。谁都不说话了。
室内的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马心与秦善如坐针毡,但却大声呼吸一下都不敢。
事情到这里,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良久之后,潇然轻轻转过身,脸色依然平静,眼神依然深邃,深深的看着公衍,问道:“以你的看法呢?”
公衍苦笑起来。
从这里掀起风云,乃是原本的打算。借助东南执法者对付黑石帝国的家族,更是公衍理想的目标。但这个目标有一个前提:就是潇然体内有伤。然后公衍借题发挥,用一种卑鄙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他却只感到了悲哀。
因为在见到潇然之后,对方虽然一直对自己心存杀机,但那一股发自内心的正直与刚硬,却是让公衍也有些肃然起敬。
若是童天笑真的不是奸细,公衍甚至打算放过此事。他可以用无穷无尽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完成自己的目的,达到自己的预期;但却有一个心理底线和前提:对付卑鄙的人,对付仇人,才会这样做。
面对潇然这样一位正直正气的执法者,一个律法无情人有情,一个母亲身亡一千三百年后想起来依然乳慕的孝子,一个人品足堪让人敬重的长者,他下不去这个手。
但,世事就是如此离奇。
就在公衍打算放弃的时候,事情却又急转直下。
一切,又都是在向着公衍预期之中发展。让他想不利用,都不行。
让他感到悲哀的是:潇然的伤,自己现在,还治不了。
而潇然,分明又是一个性情刚直宁折不弯的人,而且,经过了悠久的岁月之后,也已经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童天笑的要挟,而且也是绝对不会接受童天笑的恩惠!
一旦揭开之后,童天笑必死!执法者战斗必起!
潇然,必死!
潇然微微笑着,看着公衍,轻声道:“我在等你的答案。”
“大人……若是死了,未免太过可惜。”公衍轻轻地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只是这一句话,就全明白。马心和秦善突然脸色惨变,一下子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公衍,浑身颤抖。
“嗯。我明白了。”潇然脸色不变,缓步走回座位,坐下来,眼神凝注在碧绿的茶水中,沉声道:“我潇然幼年学艺,二十三岁,冲上元婴,历时一千两百年,才到了如今的灵虚九品巅峰,距离那一步,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说的沉重,众人也听的沉重。
公衍心中喟叹:二十三岁就是元婴,这是何等天才?但从元婴冲到灵虚九品,以这样的资质,居然也用了一千两百年!
潇然脸色舒缓,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本座从三十岁成为执法者,先后擒杀恶徒一万七千八百三十三人,无一人漏网,并无一人冤屈!”
他哈哈一笑:“身为执法者,免不了杀人。但本座自己有良心簿,每杀一人,就记在上面。所犯何罪,因何而杀,清清楚楚。纵然杀生之后,也要调查。一千两百多年,未曾错杀一个!”
“我心甚安!”潇然淡淡的一笑。
马心沙哑着声音道:“总座!总座……您……”
潇然端坐不动,袍袖一拂,傲然冷笑:“我说这些便是要说……我潇然一生问心无愧,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上天庭,我可堂皇潇洒,下地府,亦可直面阎罗!”
他哈哈一声冷笑:“要用这种手段让我低头?你们也要劝我暂时隐忍。呵呵……未知之前,也还罢了。但既然知道……我潇然,岂是受人钳制之人?”
这一句话出来,马心顿时满脸的绝望。秦善也是一脸黯然。
他们早知道潇然宁折不弯的脾气,也正想用他的脾气刚烈,来拆穿这个阴谋。但万万没有想到,拆穿阴谋之后,所要付出的,居然是他的生命。
若早知如此,两人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这样做。
公衍心中一震!
一生问心无愧,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上天庭,我可堂皇潇洒,下地府,亦可直面阎罗!
这是何等的磊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