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儿请来的军医余大夫确实是个治疗烧烫伤的高手,先叫人用锅加热麻油,加入黄蜡融化后,离火加入生大黄等药末,配合獾油,调和成药膏,涂抹住创面,先暂时稳住伤情。同时又取地榆、大黄、荆芥、当归等药物煎成汤药给酒花服下。又叫人尽快用香油浸泡当归、紫草,三日后再用。
等这一切忙完,天都已近黄昏了。
见曲四平恍恍惚惚,贾琏只得代他吩咐伙计,给众人安排饭食。自己虽也没有胃口,却还是逼着曲四平好歹喝下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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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刚刚到了定更时分,余大夫急火火请贾琏过去,原来是酒花忽然起了高热。
“这回可要了命了,怕什么来什么,姑娘本来身体就弱,这当真不是个好兆头啊。”
听余大夫如是说,贾琏心知这是大面积烧伤引发的感染,确实是最可怕的。
他想起自己六七岁时有一回做饭,不小心碰翻了一锅刚刚煮开的热粥,烫伤了整个大腿。
自己什么也不懂,只是疼得哭,还蹭破了水泡。那时候正好是夏天,很快就化脓发了炎。
可父亲贾新华却因为没钱而不带自己去医院,只去买了一大瓶酒精回来,直接往伤口上浇,疼得自己几乎喊哑了嗓子。
爷爷贾不全在外面把门撞得“砰砰”响,骂贾新华是个活畜生。贾新华死活不开门,一边按住疼得直抽搐的贾琏成,一边隔着门大骂贾不全“老不死的”。
好在后来烫伤倒是好了,只是留了一片很大的疤。
贾不全每回看见贾琏成腿上的疤痕都心疼得抽自己的嘴巴,叹息说就是不去医院,哪怕有钱买来活鱼,用鱼皮敷上,也不会留那么大的疤了。
贾琏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此时,还有什么比救一条人命更重要?!
贾琏横下心,叫来老韩,问他有没有最烈的陈年烧酒。
“仓房里的好烧酒都给烧了。”老韩挠头又想了想,“我倒是听说个事儿,可你别说是我说的啊。掌柜的有一坛子他爹传下来的酒,据说蒸煮了七回,烈到没人敢尝。”
贾琏只好来找曲四平,见面就问:
“酒花发了高热,得要极烈的烧酒救命。
听说有蒸煮了七回的酒,快拿出来救人。”
曲四平一直没魂儿似地坐在墙角,只愣愣说道:
“那是我爹留下的,不能动。”
贾琏上前一把揪住他领口,怒道:
“少废话!眼下急着救你闺女,快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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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四平在堂屋地下挖了四尺深,才挖出一个黑黝黝的大酒瓮。瓮口封得严严实实。
老韩和老木小心翼翼地将酒瓮抬到地面上,曲四平两手哆嗦,连封口都打不开。
贾琏等不及,自己上前要拿刀挑开,还是老韩看不下去,上来拦住:
“二爷,这不能动刀。”
封口打开,果然酒气撞人。
贾琏担心酒精纯度还不够,也担心窖藏多年,酒中有杂质,就一推曲四平:
“这浓度还不够,老曲,你得赶紧再去蒸煮一回!”
曲四平早就没了主意,只是听说要蒸馏酒,却是他能干的事儿,立马就带着人动手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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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看重新蒸馏出的烈酒,小小尝了一口,直如一道火线滚下喉咙,胃里仿佛下了火,估计酒精度数怎么也在七十五度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