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沉默半晌,方慎重答道:
“姑丈既然已经将事情都查清楚明白了,且详细密奏给了皇上,但皇上既不光明正大下旨拿人,又不明发上谕追查整饬。
姑丈是皇上派来的两淮巡盐御史,到了扬州地面,却给人下毒暗害,皇上也知道了此事,却还是隐忍不发。
反倒要借送表妹来向姑丈探病的说辞,暗中派我来处理此事,说明此事非同寻常,必须得用个非同寻常的法子才能解决。
据我猜测,皇上的意思,是叫咱们爷们儿在明处忍下这口气,但要在暗中找回这个场子来。
皇上这个亏,不能白吃,得让他们这起子人明白明白,掏了皇上的钱袋子去送人情,皇上不答应。”
林如海抚掌大笑:
“果然响鼓不用重锤!与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说着,拿出一只小铜匣子,打开来,里面竟是一道密旨。
“这密旨是今日才送到的,里面的话,都是给你我两个人的。
你去外面赴宴,我就先看了。”
贾琏双手接过,小心打开,见上面不过短短几句话,意思也很明白:
黄河春汛发了水灾,西北出了部族叛乱,两下里朝廷都等着钱用。两淮盐政上一定得尽快整治明白,别让皇帝老子的钱袋比脸上还干净。
“你才到扬州,皇上的密旨跟着就到了,可见皇上是真着急。”
听林如海如是说,贾琏一边仔细收好密旨,一边皱眉抱怨道:
“又着急,还拉不下脸,净叫底下人吃亏作难。
下毒暗害朝廷大员,此事若不追究,倒让这群混账行子不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
林如海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盐税居国家财赋之重,乃为‘公’事;
臣工忠于皇帝乃至太上皇,亦为‘公’事;
而如今这两项‘公’事合在一处,倒成了上不得台面的‘私’事,公中之私,私中之私,委实叫人齿寒。”
二人商议多时,至夜半,贾琏方回自己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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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一进屋,茱萸就叉着腰跳过来:
“要是没有我在那里装神弄鬼,辛苦折腾了一夜,谁能识破那个毒害林大人的害人精?
我在林宅里帮着林姑娘处理善后,有人倒趁机跑去跟盐商吃花酒,这还有没有天理?”
贾琏笑道:
“你确实劳苦功高!
你这一个装神弄鬼,除了揪出了下毒的墨香之外,还将林大人的一个侧室、一个两个姨娘和两个通房都吓得夹带私逃了。
纵然是都抓住审问了,可这等没良心的,以后也断断不能留在林家,这回林大人的损失可大了。”
晴雯本来已经上床了,此时也披衣跳下来:
“她从打中午回来,困得倒头就睡,吃晚饭的时候才醒过来。
早要知道昨儿这么好玩,不如也叫我一道儿去可多好?”
“你也去?那谁照顾阿禾?”
贾琏朝躺在床上的阿禾点点头,又问茱萸:
“林姑娘没事吧?”
茱萸顿时立起了眉毛:“就知道问别人,就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请问茱萸姑娘,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瞧不起茱萸小爷是不是?”
贾琏:“……”
问也不对,不问也不对,我以后要再搭理你,我就是个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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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转而向晴雯道:
“我叫了金陵名医‘再春圣手’萧逢春明日也来给阿禾诊诊脉,你替我照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