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了冷水的毛巾在女人的脸上不住擦拭,路吉儿快要发疯了,好端端的阏氏忽然就昏了过去,令她措手不及特鲁勒和马莲儿就站在一边,局促不安,特鲁勒甚至连衣服都没换,脸都没洗,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混在了一起,难闻得很,只是现在没有谁来注意这些了
“大阏氏”特鲁勒小心地唤了一声,却是没敢上前,他知道自己现在污秽得很
马莲儿悄悄踩了他一脚,一眼就瞪了过去,“从你们出发以后,阏氏每天站在天拓大江边等你们回来,每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你们再不回来,阏氏阏氏”
话说到这里,马莲儿哽咽了,想起多日来信霞因为担心而日渐憔悴的身影,许多话涌了出来却又被苦痛挡在胸口
“都是我们没用”特鲁勒一步跨前,在信霞的木床边跪下,伏地不起
一只手抚在了少年的头发上,温柔地摩挲着特鲁勒傻傻地抬头,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
“你们都是无方部的英雄能活着回来就很好了我没事的”
特鲁勒很想坚强起来,让自己像个男子汉一样骄傲,可是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信霞没有阻止少年发泄悲痛,想着自己何尝不是一样想大声哭出来,八百名无方部最后的战士,死伤惨重,到头来只剩了两百人,要想振兴无方部,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之后下一代无方部男儿的长成可怜她却不能大哭,无方部虽然雪耻,却仍旧还是弱小的部族,必须趁着北陆格局变化的时候寻找的安身之地,就算再苦,也只能是夜半无人之时躲在被子里抽泣
忽然之间,不祥的预感在脑海里迸现,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肩头,“特鲁勒,零卿在哪里?”
特鲁勒的哭声反而大了
信霞立时又是一阵晕眩,不祥的预感加倍强烈,抓着少年肩头的手指越发用力,“快说零卿在哪里?”
这几乎是草原明花最愤怒的时候了,丈夫死后为了保全一族的残存她要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面对有熊部严苛的压榨她也要做出坚忍顽强的表情,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无方部最纯粹的血脉断绝了
路吉儿和马莲儿吓得不轻,平素里温柔的阏氏从未用过大吼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如今看来是真的急了
“零卿还没醒子归在”
信霞忽然甩开被子跳下了床,一步还没有迈出已然身体晃了几晃,亏得路吉儿和马莲儿手快,一人一边将她扶住,才不致摔倒只是她的面色加苍白了
“大阏氏保重”
信霞闭了眼睛急喘息,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带我去零卿那边现在就去”
帘子掀开的那一瞬,冷风就闯进了帐篷,子归动也没动,两只手依然按在零卿的腹部魂器的翠绿和金黄色光芒淡淡地笼罩着零卿受创的身体,让她的肤色看上去有些吓人现在的子归哪有心思去顾及这个女子是否穿着衣服,精神都集中在魂器里,他自己的脸色也被光芒映照得很是诡异
信霞在路吉儿和马莲儿的搀扶下到了帐篷里,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紫发的羽族女子,她挡住了她们的路信霞微微扫过一眼,也不禁被她的冷定气质惊了一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气质的女子,并不是冰霜一般的冷,却是可以让人靠近又让人不敢靠近的冷,就像是一心膜拜神灵的人发现了神灵后又不敢擅自走近
“有事等他完成治疗再说,不要过去”羽族少女的声音也很平淡
信霞楞了一下,路吉儿和马莲儿已经怒色满面,“你是谁呀?这是我们的家,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
羽族少女神色不动,右手一翻,从背后摘下弓,双手错综复杂地弄了一下,便是两把森冷短刃在手,那竟是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模样
站在一边的路然玥一步踏到她们的中间,心说暗月果然是凶星,暗羽族的后裔就是这么火爆,只是她现在担心子归被打扰,急忙和信霞解释,“阏氏先等等,零卿姐姐正是治疗的关键时候,现在我们只要安静地等着就好了“
凭空冒出来的路然玥跟在子归身边有一段日子了,信霞对她是相当有好感的,听到她这么说了也心知必然事实如此,也就不说什么话了,微微点了点头,径自站到了旁边去两个小姑娘忙搬来椅子让她坐下,阏氏毕竟也是身体虚弱,来这里也是强撑了一口气的
紫发姑娘像是眼里没人,又回过身去看子归,神色依然冷定,眼里到底闪出了温柔的光信霞看了她许久,实在不知道她和子归是什么关系,但看她的样子,分明是和子归有着解不开的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