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里的老板,已经在收拾着桌子茶具,并不时的朝着陈三秋瞟过几眼,大概是好奇这个在自己茶棚里坐了一下午的家伙,为什么现在还不离开。
“老板!”
陈三秋回头叫了一声,老板吓的一个激灵,不情不愿的将刚刚老狗丢在桌上的几个铜板掏了出来:“大爷,不是小的要收大爷的茶钱,是那位大爷非要给……”
“不是这事!”陈三秋朝那几个铜钱瞟了一眼,稍稍犹豫了一下,将那几个铜板拿了过来:“算了,没事了!”
老板露出了笑容,目送他离开茶棚,一直等到他远去,才狠狠的在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呸,什么玩意!”
陈三秋才不管老板什么反应呢,人嘛,总得有点底线,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了不是。
本来他只是想打听一下,那位于谦于大人住在什么地方,这里如果是于谦的回家的必经之路,那他的宅子肯定距离这里不远了,不过,看到铜钱的那一瞬间,他改了主意了。
于大人的宅子可以慢慢打听,但是,明天的早饭不能没有着落。
吃饱肚子比要脸更重要。
老狗的离去,给了陈三秋一个机会,这几天老狗和他一直形影不离,除了怕他临阵脱逃以外,大概也是怕他走漏风声去告密的意思,不过,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刺杀的目标到时间没有出现,那就意味着,一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问题绝对不是出在他陈三秋的身上。
下一次的刺杀不知道还是什么时间,老狗盯着陈三秋没有意义,决定了动手的时间和地点,老狗再来找陈三秋的就是了。
陈三秋只要还在京城,那老狗就没有找不到他的道理。
而他,陈三秋,也终于可以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他要去告密!
这是他整整一天的纠结得出道理唯一的结论,除了这条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路。
而且,他还不能随便找到顺天府衙门,兵马司衙门,甚至那比兵马司衙门还要不中用的锦衣卫衙门去告密,他都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帮会的人的眼线。
他要告密,只有找他这次刺杀的对象,也就是兵部侍郎于谦去告密。
理论上,帮会要刺杀的人和他的身边的人,是不会有帮会的眼线的,而于谦,更不可能会和帮会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没人会闲着没事买凶来刺杀自己的。
偌大的京城,他此刻能信任的只有于谦,尽管,在一个时辰之前,这个他此刻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想弄死的人。
夜幕慢慢的降临了下来,大街上的行人愈发变得稀少了起来,一队队巡逻的兵马开始出现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就连白天里几乎都看不见身影的那些锦衣卫的巡街校尉,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在夜色中出没。
远处传来了更夫大声的吆喝声,谯楼里的钟声发出了今天最后一次的鸣响——大明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八的宵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