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惇并不信佛,所知并不是很多,自然不会与周褚谈论佛法,而是岔开话问道:“灵隐大师呢?”
呵呵一笑,周褚张口说道:“周某并未见过灵隐大师,本想今日有缘一见,奈何事不凑巧,不过,周某可是久闻灵隐大师的传闻,猛虎皈依、野鹤听经、龙王求戒、枯梅开花。传闻不知真假,然灵隐大师身侧有一头猛虎却是事实。”
顿时,赵惇露出有趣神色,再想到平石镇赵老掌柜所说,灵隐大师年少时候曾为牛接骨,为鹤解毒,心底已是信了。想到这里,赵惇神思突然一动,像他们这种高僧,已触摸到大道边缘,有玄之又玄甚至是通灵的感觉,一时意动外出访友,莫非是避而不见?
思索片刻,赵惇突然一笑,沿青石台阶缓步而上,没有一丝气势流露,却是身与山合,心与道合,天人合一。
望着赵惇的背影,众侍卫竟是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而看赵惇身与天地合,周褚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自顾一笑后跟了上去。缓缓的脚步,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儒家传人,武功虽一般然气势却也丝毫不弱。
当赵惇以身合道,峰顶三名老者都有些吃惊,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了下。左侧老者穿百衲衣,脸庞清瘦写满岁月沧桑又透着普度众生的怜悯,两眼深邃似看透世间百态又淡然欣赏着这世间百态,手握一串暗红菩提链,正是名镇天下的灵隐大师。
坐在灵隐大师身侧老者身穿浅白色长袍,胡须皆白,然面色红润、眼睛明亮,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端是好神采。此老者正是李思翰李神医。
灵隐大世对面老者身穿灰色麻袍,相貌枯槁犹若山涧老农,手握长长旱烟枪正吞云吐雾,高跷二郎腿脚踏百草鞋,好不悠闲。虽不知此老者大名,可能够与灵隐大师和李神医坐在一起,想来亦非无名之辈。
三人围石桌而坐,石桌上摆了一壶茶,缕缕清香从中散出,随山风弥漫,看似仙中人,只是这刻,三人都有些吃惊赵惇以身合道的气势。
楚家天阳决至刚至阳,赵惇阴阳合一后气息温和、淡然犹若初晨阳光,可其中却也夹杂了异样气息。赵惇出身皇家,这三年来逐渐掌控天卫,气息中已有了不容人置疑的威严,这气息虽淡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而且,当年赵惇是在火烧乌木特时候顿悟突破天人境,平日温尔儒雅似文弱书生,今日以身合道再没有遮掩,气息中流露出赤红色的杀气,几近实质。
感受着赵惇的气息,灵隐大师摇头说道:“一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凝成无边杀机,而后冲击天人境,唉!”低沉的叹息声,静静在山顶回荡,天地似乎都为之哀叹,只是此刻,却有咣当咣当的敲击声响起。
这是枯槁老者拿烟杆敲击石桌的声响,瞬间便将灵隐大师的气机打乱,而且枯槁老者似笑非笑的盯着灵隐大师说道:“秃驴你就不要假装慈悲了,要我说啊,这才是真英雄。一把火屠城,还真是好气魄,不愧是七杀星。”
听到枯槁老者的话,灵隐大师不由皱起眉头,道:“贪狼刚隐,七杀又现,怕这天地又是一片血腥。”
哈哈大笑了声,枯槁老者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说你这老儿真够虚伪的!你要真有心阻他,干脆跟在他身边,用无上佛法化解他心中杀意好了。”不见灵隐大师回答,枯槁老者又是一阵大笑,响彻整个山顶。
听着枯槁老者得意的笑声,李思翰终是开了口,望着灵隐大师说道:“师兄,你佛教不也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一说?虽当年那一把火烧掉十几万条性命,却也救了我大齐数万将士的性命。是非功过,还是留待后人诉说。”说到这里,李思翰扭头望向枯槁老者,道:“蔡老儿,你也莫笑,那把火,怕你还下不去手。”
在两人的注视下,枯槁老者挥动着烟枪说道:“莫看,小老儿还真下不去手,所以,小老儿才佩服他,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枯槁老者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思翰说道:“听你的口气,这是打算入京了?”
点点头,李思翰缓声说道:“既然躲不掉,也只能走一遭了,而且,久闻上京城繁华,老夫正打算看看去。”
枯槁老者并不意外,反而出口打趣道:“有七王爷作陪,以你李神医的大名,那还不是日赚斗金,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小老儿捎些金丝叶。”
李思翰并没有回答,反而笑望着灵隐大师。沉默片刻,灵隐大师突然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声,似云舒云卷,清风无痕,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僧还不能看破啊!”
听到灵隐大师的话,李思翰和枯槁老者都笑了起来,枯槁老者更是说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过,我看还是俗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