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和整个世界对抗,这种事情,完全不像想象中那么浪漫。
装得头破血流至少还能说是豪迈,但现实却往往是,你除了证明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失败者,没有豪迈,只有狼狈……
韩淼的失败,并不能说是没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但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就比如说,那个神使来这里的时机,太不凑巧了,要是对方能晚一点来,韩淼虽然不能说自己还有翻盘的希望,但是或许能改变很多东西。
“啊……”典狱长双眼迷蒙,仰靠在椅子上,“兄弟,凭我这些年的经验,肯定是有人要整你,不然再怎么也不会直接把你打进牢里,更不要说你背后还有城主呢!哎呀,我是不是喝多了?那个谁,扶我上楼休息。”
韩淼目送着对方离开,心中隐隐有些感激,韩淼一开始还担心过自己可能会被对方刁难,但那结果这种事并没有发生。不过要说对方是好人的话,好像也不算,但说坏吧!其实也没那么坏。
这只不过是一个人到中年,觉得自己有才能却又郁郁不得志的男人罢了!有不满,有激愤,有脆弱但却偏执的骄傲,但也有对他人的嫉妒。
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在针对自己,这毕竟只是对方的一面之词,而且还是猜测,所以韩淼还是要自己进行判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他一定是能够跟城主掰手腕的!
韩淼在监牢里一夜都没睡,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继续呆在牢里肯定不是办法,监狱的栏杆与石墙倒是挡不住韩淼。但这个时候跑掉会连累维克他们,韩淼打算再呆两天,等那几千人混进难民大部队,维克离开这座城市,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但韩淼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把他保释了出去。再次走在城市的街道上,韩淼觉得整个人的负担减轻了很多。和保释的信件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张请柬,请柬的信封上,印着葛林家的徽章。
又是一场宴会,去,还是不去?韩淼揣着请柬,思索了良久,既然人家邀请了,那去就去一趟好了。正好,韩淼现在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去解开。
维克看到韩淼的时候,明显喜出望外,但韩淼没和他说太多,给他拿了盘缠和学费,让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去更大的城市求学。虽然晚了点,但维克毕竟有一定基础,现在去学魔法还来得及。而且有着这一段特殊的经历,韩淼相信,维克不会变得和现在的那些法师一样。
送走了维克,韩淼露过一家服装店,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还是之前割麦子那身泥衣。韩淼想了想。买了一套新衣服,脱下粘着泥块儿的裤子和教室袍,在井边打了些凉水冲洗了一下,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布衣。
摸了摸嘴边的胡茬,韩淼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
闲暇的午后,贵族们举杯欢庆,一片祥和美好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褐色布衣的男子,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个人正是韩淼。
虽然此时韩淼的穿着,比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要寒酸,但是韩淼的神态安然自若,完全没有最初时的忐忑与胆怯,所有人都意识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已经发生了某种蜕变。
人们常说人靠衣装,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因为韩淼此时的衣着而轻视于他。
人们常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但前提也要看狗有没有那个胆量。
“来啦!”拜耳·葛林端起酒杯,对韩淼表示欢迎,“快坐,跳舞的时间就快到了。”
周围的人看着拜耳对韩淼的态度,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们原本还以为,韩淼已经永无翻身之日了呢,但为什么,此时拜耳竟然还对他礼遇有加?
要知道,此时的拜耳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拜耳了,在这段时间,葛林家的土地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而且手下兵强马壮,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城主之下的第一人。而且听说还和教会搭上了关系,如果说韩淼是这次兽灾中最彻底的失败者,那么拜耳·葛林毫无疑问则是最典型的成功者。
在这样的身份对比之下,拜耳有什么理由对韩淼客气吗?
对了,就是身份的差异才会这样嘛!韩淼其他的方面不说,至少在战斗和指挥方面的能力是不错的。拜耳·葛林手下的施法者不少,但还真就缺一个像韩淼这样的一员猛将!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印证了众人的猜测,拜耳·葛林在宴会上,很直接地对韩淼表示出了招揽的意思。
韩淼在宴席上,手拿着一个酒杯轻轻地摇晃着,不时地轻轻嘬饮一口,看起来仿佛完全融入了宴会中的气氛,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原本其实韩淼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拜耳·葛林的,但此时此刻,很多事情已经揭晓答案了。回想整场兽灾,韩淼意识到,贵族们,其实是有意在拖延救灾的工作,不光自己不想救,甚至利用种种手段阻拦其他人。
给难民们带来苦难的,一半是兽灾,另一半应该叫做人祸。
至于是谁在主导这一切,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不会骗人的,在“救灾”工作中表现得最积极的,这是拜耳·葛林,而从中受益最大的,同样也是这个人。但韩淼此时看向拜耳·葛林,却丝毫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愧疚的表情,反而是一幅运筹帷幄,取得胜利后的得意神色。
别说愧疚,他连一丝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的想法都没有,就仿佛百姓们只是不值钱的野草,没有人会因为践踏野草而感到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