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跟我说,榭昀回玉冥教了,离墨来找他,说有很重要的事。
听到四哥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心里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眼下,我当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见面的时候,又能说什么呢?而且,府里这么多人,谁知道什么时候提起南越的事,提起苏缱儿,让四哥他们听到了,可怎么好?
在不确定我这脑子里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和别人说,也不要问。
我也不知阳是会用什么办法,让我这副身子里可以有着两份记忆,藏着两个灵魂似的。
只要不看到那个人,一切都好。
我可以慢慢调节自己的心境,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还是可以过自己的生活,等身子好了,让四哥带我去一趟南越,我自己去问阳两年前的事,到时候我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应该待在南越就在南越,应该待在北凉就回北凉。
先前不是都还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我又不会离了他就不能活了。
就算一辈子不嫁又如何?总有容得下我的地方,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他离开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
准确来说,我只是安静了两日。
四哥在前一晚找我谈话,问我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理会他。
我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明白还要往我心口上戳。
起初知道我和榭昀出问题的时候,倒是淡定的很,还有心思帮陛下解决娄翊航的事,而且是自己主动找二哥说来找我的。
四哥问我,心里火气很大吗?是不是有想要一刀砍死他的冲动。我习惯了四哥近来的不正常,越来越向着三哥那个性子奔去,他想逗逗我,偏偏我也想逗逗他,当即我就点了点头,应他:“可不是吗,恨死他了,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我不知四哥是什么意思,直接给了我一把匕首。
我苦笑,什么时候这么较真了,我同他说,还是算了,我可不想为了这样一个人背负上杀人的罪名,最后他是上了天堂,我可就要苦了。
况且,谁能伤的了他呢?
四哥笑笑,临走时跟我说,放好,拿好,用不着背上杀人的罪名,什么时候他再来了,不高兴就刺他几下,看他流点血,我兴许心里就痛快了。
...
司徒夜尘,吃错药了一样。
经历了了两段人生,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见过的奇人怪事蛮多了,可真的还没见过这么教自己妹妹的。
四哥走后我还特意想了想他这个提议,我若是真的下得了手,早就痛快了,哪里还等得到别人给我,自己早去买一把了,就算不是刀,毒药也成,下毒比下手用刀可轻松多了。
有些毒,吃下去就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比刀剑刺进去痛苦多了。
当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只是四哥给我之后,我没有太在意,就顺手放在了枕边。
以至于...他人一走到床边,就瞥见了,他还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明明我就是没错的,不过就是放了把刀,说是防身也不为过,也没谁说一定就是要刺他的,偏生他看的时候那个眼神,让我心里竟有几丝不好意思。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看样子,应该是上回给我的那个糕点。
他坐到床边,面无表情,拿出一块糕点递到我手上,我没有理会,只呆呆地看着他。
从前最喜欢吃榛子酥了,虽然做了两年的司徒若怜,但是口味好像是没怎么变,他前几天拿给我吃的时候,我还吃了好一些。
这榛子酥,是从前贵妃最拿手的,她还给我做过好几次。
没有想起一切的时候,心里自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现在看到,有那么几分难受。
贵妃...多温柔的一个人,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怎么就没了。
榭昀都尚且如此,那慕景...慕景会怎么样?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慕景生性洒脱,不喜拘束,喜欢自在的日子,当年父亲和妹妹过世,都没有想着要复仇,选择隐居了起来,却在贵妃死后,带着榭昀去重建玉冥教。
确实,打击大的,又何止一个。
他见我没接,又放了回去,将食盒放到了地上,忽的开口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把匕首,他看一眼就认定了我是特意拿来用来对付他的。
我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我解释什么?我能怎么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是四哥拿给我要用在他身上的。
可我虽恨他,却也真的没有到那种要杀了他的地步,明明不想看到这个人,却看到他手擦伤了都心疼的要死,我又怎么忍心伤他半分。
“恨不得杀了我?”
...
我点头,“我想杀你,难道不应该吗?”
他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拿起了那把匕首,用力拔开,看着我笑了几声,一个劲儿的点头应道,“应该,太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