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构西折的骊山余脉横贯长安城,未央宫中诸多大臣甚至可以摸着飘入宫殿的轻薄浮云,遥望着远方的宝石般的翠绿色骊山,华山,骊山让未央宫成为了南北最高的建筑与帝国建筑奇迹了。
皇帝坐在黄金宝座上看着不远处的帝国臣僚,以及更远处如同蝼蚁般渺小的长安居民们,皇帝每天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一街之隔却如同天壤之别的臣民们,全天下与全世界的命运就这样交在了皇帝一个人的手里。
李陵看着那个人,面对天下与帝国的主宰者时,虽然渺小却仍然坚持着自己生而为人的底线与自信,傲然屹立于皇帝的宝座之前。
虽然渺小但不卑微。
“河南地虽然水草丰美却遭逢着匈奴人的凌虐,二十年间,匈奴侵入河南地的次数已经多达五十余次了,河南地不是一个适合安置西秦的地方。”
云侯在听完了蔚青将军的进言以后,也站了出来,站在蔚青将军的左边,开口道。
“西秦一族,民不过二十万,却拥兵十五万,西秦一族的剽悍骁勇,闻名于天下,也让所有听说过西秦一族威名的胆怯者闻风而丧胆”
蔚青将军满眼诧异的看着云侯,这些年征伐西秦的战役,云侯家也有丧生于战阵的人。
蔚青并不能理解云侯为什么要为西秦一族挺身说话,这并不符合云侯留给世人的印象。
“陛下,这一十五万西秦军队,挽弩北向,则足以北制匈奴,令胡人不敢南下而望三关九塞,负剑西向,则西域十万里河山,在顷刻之间就不会为帝国所有了,若使秦军负甲东向而向帝国,关东三十六郡国何曾有能挽天下于将倒的强军。”
蔚青将军站在了那里,拿着朝板与云侯据理力争,丝毫不因为云侯腰间的三公大印与他头上的斑驳白发有着一丝后退的意思。
秦军悍勇善战的威名贯彻在了东方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从三岁刚开始记事的孩子到七十余岁的老人,无一不害怕恐惧着秦军。
秦军威胁帝国四十年,可以说站在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有亲人朋友死在秦军的手上。
蔚凌将军的一番话,让朝堂上所有人都想起了西秦军队威胁帝国的那些年。
“陛下,蔚将军所言极是。”
这是三公之一的陈阳,陈阳站在了蔚青将军身后,一躬到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力挺着蔚将军的建议。
“陛下,蔚青将军所言极是。”
不过是刹那功夫,陈阳背后站满了朱紫大员以及出身于关东的士族,满庭大臣就好像经过若干次的排练后,异口同声的力挺着蔚将军的建议。
“如果河南地的一十五万西秦军队,负弩南下,这十五万重甲武士,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下,河南地通向关中的各条要道上,可并没有长城要塞阻滞他们,如果他们东向而征服关东三十六郡国……”
云侯单手负背,渊亭峙立于满朝重臣之前,只是用他标准而硬朗的官话讲出了短短数十字,满庭重臣尽皆默然,不再出声。
“先帝未起之时,在场诸位可是让秦帝在关东的统治,一夜之间瓦解的功臣,秦军的兵锋与复仇名单,诸位可曾忘记了?”
跪伏在云侯对面的那些士族出身的大臣们,脸色难看极了,他们脸色变化之间,远胜于西川变脸的绝活。
云侯高冠大袖,静立于皇帝与重臣之间,却让每一个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
“陛下,关中通往河南地的诸条要道,可有足以挡秦军兵锋的几部强军?”
云侯摸了摸自己飘然欲仙的胡子,扫视了满堂了静寂的大臣与皇帝,不露声色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满意的点了点头。
“蔚将军,河南地往关中诸条要道上,是否有着强军,足以阻挡秦军南下。”
皇帝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对于宝座不远的蔚青将军发问。
“陛下……”
蔚青跪在那里,没有出声,只是头顶却突然冒出了冷汗。
“太尉,你执掌天下军事与各郡国的军队的实际情况,你回答朕,关中北向河南地的诸条要道,是否有着足以让西秦军队折戟的强军?”
皇帝的声音在蔚青将军的沉默后,陡然加沉,并在陡然间将自己的话语锋芒转向了关东士族的领袖之一的太尉。
“陛下……”
曹嵩也跪在了蔚将军的身后,看着那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子颤巍巍的跪下了,皇帝沉默了。
曹嵩跪下以后,偌大的朝堂更加的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