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子,眉头微皱。
这是她前些天刚给萧长卿选的妃嫔。
面容还算熟悉,但叫什么名字记不得了。
“你不待在自己的宫殿里,跑来哀家这儿做什么?又不是请安的时候,在院中叽叽喳喳吵得人心慌……今日你若给不出合适的由头,别怪哀家罚你。”
那从御花园赶来,一路小跑的嫔妃,伏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太后娘娘恕罪。若非人命关天,妾身也不敢过来找您……”m.
兰溪眉头微皱。
那嫔妃继续道:“死了个宫女……血流不止……”
兰溪拧眉,眸光肃然几分。
“什么时候死的?在哪儿死的?为何是你过来汇报?谁杀的人?”
嫔妃想到萧长卿的交代,支支吾吾道:“回太后娘娘,那宫女就在御花园……刚死没多久,尸体还温热着,跟谢嫔有关……如今妃嫔们都聚在御花园,围着个死人也不知该怎么办,继续您过来主持大局。”
“妾身无奈之下,这才寻到了娘娘这里,还望娘娘莫怪……”
兰溪叹了一声,缓缓起身。
“摆驾御花园。”
若她不去,不知这群后妃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谢桥儿不老实在她自己殿里待着,来御花园发什么疯?
兰溪在宫人的簇拥下,匆匆来到御花园。
等看到那悠闲地坐在亭中的萧长卿时,眸光转暗,转身欲走。
好啊这。
原来这位也在?
现在学会跟她耍心计了?
那嫔妃见状,急忙抓住兰溪的裤脚,“太后娘娘,您要去哪儿?”
兰溪甩开她的攀附,冷笑道:“你们都是皇帝的嫔妃,如今皇帝就在此处,不找皇帝说理去,找哀家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太后做什么?!”
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众人的瞩目。
原本跪在地上眼珠子乱转的谢桥儿,看见兰溪后,眼睛一亮。
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兰溪这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堵住兰溪回宫的路。
“太后娘娘明鉴啊!”
焦灼之下,谢桥儿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这宫女自己身子患有隐疾,入宫之前没有好好检查身体,如今人意外从石阶上摔下去,竟全成了妾身的错了!”
“妾身委屈啊!妾身比窦娥还冤枉!”
谢桥儿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红肿的双眼,语气十分哀戚,“陛下……竟不问缘由,也要治妾身的罪,妾身简直百口莫辩啊!”
“还好娘娘您来了……能还妾身一个公道!”
兰溪甩了两下,没甩开压着她裙角的谢桥儿。
只能黑着脸往那人堆里望去。
人群正中央,躺着一个了无声息的宫女。
宫女整张脸,都蒙在凝固的血渍之中,额头上方,有一个巨大的豁口。
看样子,像是失血而亡。
萧长卿从凉亭起身,也朝兰溪这边走来。
他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表情,但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生动,讲话的语气,也更流畅了。
微微拱手。
道:“太后来了,朕便可轻松些了。”
“宫中若无太后主持大局,还不知要混乱成何态。”
兰溪冷笑,“不必事事都算在哀家身上,你不是有两个表妹吗?随便拖出来一个封做皇后,往后你也不必仰仗哀家鼻息了,事事都有你的皇后为你处理。”
萧长卿语气不变,“到底身份不一样,这些妃嫔出来掌管后宫,怎能如太后一般让人人信服呢?”
唯恐自己被清算的谢桥儿,也跟着拍起了马匹。
“陛下所言俱是!”
“妾身在民间时,便听得太后清名,知道太后是这世上顶顶尊贵大气之人,气度不凡,雍容华贵,处事平和大气,宫内宫外交相称赞……”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听妾身解释。”
谢桥儿跟着又说起了那宫女的事。
“这名叫柳儿的死蹄子,平时在妾身宫里,便爱偷摸乱动,手脚极不老实,妾身往常都忍了,今日来御花园和姐妹们小聚,也带上她,好让她长长眼界。”
“可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手脚笨极了!妾身气不过,训斥了两句,她竟然还敢不知尊卑的顶嘴!”
“妾身为了让她长个记性,便轻轻地踹了她一脚,以儆效尤。”
“可谁知她自己没那个在宫里享福的命,一脚踩滑了,顺着台阶便滚下去,等妾身和姐妹们发现时,人已经咽了气……”
“您若不信尽管问太医。”
“这宫女之死,真的是因为心梗而意外离世啊!”
周围妃嫔听她如此抹黑一个小小的宫女,眼底皆露出不屑之色。
跟你无关?
人家松子壳漏了一个,你便一脚踹过去,好一番威胁后将宫女赶出凉亭。
依这态度,等回了自己的宫殿后,还不知要怎么责罚这可怜的丫头呢。
此情此景,谁能不意识恍惚,担忧不已?
宫女之所以滚下台阶,跟你谢桥儿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今这一番话,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早干什么去了?
谢桥儿的话,兰溪向来只信三分的。
她看向太医。
如今场内,唯一能说实话的只有太医了。
“回太后娘娘,这宫女确实死于心梗不假。”
“但之所以心梗,是因为遭到了惊惧之事,才心梗至死的……”
“而且,若非磕到脑袋流血不止,就算心梗,也只是昏迷过去,绝对能撑到老夫过来给她施针的。”
“哎,可惜了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太医叹了一声,没再多言。
事情的始末,兰溪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她看向匍匐在地的谢桥儿,心中涌起啼笑皆非之感。
一个本就不在意下人生命的嫔妃,一个骄纵跋扈的谢家小姐,此时为了将自己摘出去,竟摆出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姿态。
世人向来都怕刑罚责难。
可殊不知,为何会有刑罚?皆因行为不端!
不改变因,只畏惧果,出了问题便开始躲避责任推卸责任……
真真是无趣!
兰溪垂眸,淡声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不是来御花园闲聊吃茶吗?
死了个宫女不说,谢嫔的脸怎么也肿成猪头了?
谢嫔想起皇帝刚才对她的责骂,还有薛乾那冷硬的巴掌,忙摸着自己的侧脸,吃痛地往后挪去,眼神躲闪。
“妾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了陛下责罚,此事妾身知错了,往后必然不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