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的餐桌自然有下人去收拾。
卫平安跟在严良的身后,穿过一座庭院,很快便进了严良的书房里。
早有烛火被点亮,将书房从内到外都照了个通透。
严良坐到了自己的桌案前,示意卫平安坐到桌案对面后,主动泡了壶茶。
笑着开口道:“陛下赏赐的小岘春,量不多,平日里我自己也不舍得喝的。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我才会拿出来一点,跟贵客一起品尝,今天算是沾你的光了。”
卫平安赶忙挪了挪屁股,摆出了一副恭敬的姿态,微微欠身道:“可当不得贵客二字,府尹大人这是想要让我折寿吗?”
严良摇头道:“不至于,咱们两个之间,只是年龄和官职有区别而已,但真要说谁对谁更重要……嘿,起码从认识到现在,我占你的便宜要更多一些。
我这边需要你来帮忙和出主意的事情,也更多一些。所以对我来讲,你就是贵客。我们不要以官职和年龄来论关系,只以对彼此的重要程度来论关系。
对我来讲,这才是正常的。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若始终用一成不变的眼光去看待别人,很容易出问题的。”
卫平安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虽然他一直觉得严良这个人非常务实,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也知道严良是难得的能臣干吏。
但严良毕竟是正三品的大员,平日里必定生活在诸多恭维和讨好的声音之中。
这种状态之下,当了整整五年的京兆尹,居然还能做到如此的人间清醒?
实在是难得啊……
不过正当卫平安打算发自内心的赞颂严良几句时,就看到严良朝着他摆了摆手。
同时听严良开口道:“互相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都这么晚了,咱们还是直来直去一点吧。不然今天好歹是我夫人的生辰,我总不能让她独守空房太久吧?”
恩?
您这都多大岁数了?
还如此的老当益壮呢?
卫平安窒了下,却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开口调侃。
只能顺势点头道:“那请问,府尹大人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聊的?”
严良犹豫了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砸吧砸吧嘴,迟疑道:“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敏敏她……很喜欢你吧?”
卫平安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
点头道:“您要聊这个的话,那我可就不困了。我原本就想找您聊下令媛的问题,她……对我太热情了些,从程度上来讲,已经超出朋友该有的范畴了。”
严良无奈道:“没错,自从给老肖送行的那天晚上,你圣人附体一般洋洋洒洒的当场作了数十首诗后,敏敏的眼睛里就全都是你了。
这些日子,我试过让敏敏不要满心都是你,但以失败告终。所以我想问问你,对敏敏是什么想法?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迎着严良那认真的眼神,卫平安能够理解一名父亲对女儿的担心。
所以他实话实说道:“府尹大人,我跟令媛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就连说是朋友,都非常的勉强,更遑论这种更亲密的个人感情了。
严格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府尹大人您的缘故,我应该都不会跟令媛认识,所以府尹大人问我的想法……我只能说,我对令媛没有想法。”
严良立刻摆手道:“这不是问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不都是成了亲之后,小两口一起过日子,慢慢就有感情了吗?
你不要用‘感情’这种说词来搪塞我,你只要告诉我,你对敏敏反感吗?你觉得敏敏不漂亮吗?还是你觉得敏敏不够宜室宜家,配不上你?”
看到严良有些急了,卫平安不由面露苦笑之色。
摇头道:“府尹大人,‘感情’这种说词,虽然你觉得我是在搪塞,但对我来讲,还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感情’其实才是能否更进一步的基础和前提。
令媛天香国色,虽有些小任性,但本心不坏。是否宜室宜家,我不清楚,可要说配我,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不过府尹大人,我对令媛……真的没有感觉。
您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所以这种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做自己的主,只能说……有负府尹大人厚爱了。”
说话间,卫平安已经站起身来,朝着严良拱手九十度鞠躬。
无论如何,姿态还是要尽可能放低的。
总不能让严良觉得太没面子。
堂堂正三品大员,亲自下场推销自己的掌上明珠,却被人毫不犹豫的拒绝,这让严良老脸往哪搁?
听着卫平安虽然在说好话,可拒绝的态度却表达的非常坚决,严良的脸色顿时一垮。
重重的叹了口气,摆手示意卫平安坐下,有气无力的问道:“和夏捕头有关系吗?如果敏敏是输给了夏捕头,我倒也可以接受……”
卫平安想了想,很是诚实的点头道:“确实和夏头儿有一定的关系,当然,夏头儿能不能看上我,这个要两说,但至少我自己对夏头儿是有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