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师父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他知道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名门之后,这么做已经让人很尴尬了,于是,他干咳几声,正色道:
“不说这个了,我们言归正传,既然你已经通过了那里的考验,得到了天地的认可,那你以后就是我龟府的第一上宾,以后若有任何需求,龟府都会尽可能满足你,但是,”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
“你只能找我,而且你不能向任何人提及这些事,知道吗?”
萧聪认真地点了点头,狐疑道:
“之前那些人,也都是这样吗?”
“哪些人?”归师父俊眉轻挑。
“那些跟我一样的人。”
归师父沉思片刻,恍然大悟,
“你说的那些人,我倒也听说过,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估计是上一任龟府府主接手的事情,不过,他们跟你也不太一样,据我所知,能够从那里通过的人,除了你,其他的都在传说里。”
萧聪似懂非懂,慢慢点了点头,抬首问道:
“难道归师父您也不清楚那风眠谷地下的事吗?”
归师父一声苦笑,摇了摇头,
“可能前几任府主还能知道一些吧,到我这……嗨……”
似乎碰到了什么难言之隐,他没有再说下去,萧聪静静地看着这个正在摇头晃脑的人儿,突然油然而生出几分悲戚之感,
“唉,一教之主能当成这样,也真是怪可怜的,这跟木偶有什么两样。”
然后又想到自己似乎也正面临着相似的命运,不由轻叹一声,
“或许这就叫做同病相怜吧。”
“既然您都不知道这之中的事情,为何还对其如此上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不落个轻松自在。”
“不,”归师父缓缓摇了摇头,“孩子,你错了,人在世间走这一遭,怎么走都是走,或许你如何选择于这世间都无所谓,但对你自己呢?你是要做一个英雄还是一个懦夫,死去元知万事空,但心中的执念可不是应该轻易放下的。”
萧聪呆呆地看着归师父,沉默不语。
“你还有什么疑问,我现在可以全部告诉你。”
萧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酝酿了半天,开口道:
“世事有常,我行何妨,蚍蜉之力,可撼天意?前辈,您觉得我们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
归师父闻言略显一怔,可能他也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竟会问他如此奇怪的问题,他想了想,道:
“孩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做出如此感想,可能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不要给自己设限,可能是你的身份让你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些,又或者是因为你的资质和能力让你的目光更高远了些,当你在为此而感到困惑的时候,你不妨去想一想那些平凡的普通人,饶是他们,不也活得很快乐吗?退一万步讲,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更深一步讲,这日子怎么过,那便取决于你了。”
萧聪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归师父,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高远的天空俯视着归师父可怜的浅薄无知,但换位思考一下,归师父现在是不是在像厚重的大地在讥笑着自己可怜的自命不凡呢?
他突然间明白,其实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但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因为这相对的概念让他觉得身边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怀疑,甚至是对世界,都产生了一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这种难以言喻的矛盾一直蔓延到心海深处,变成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他感觉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死去,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呼吸,他努力拨开咬紧的牙关,颤抖道:
“前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归师父看着已是面如死灰的萧聪,瞳孔微缩,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萧聪的肩膀上,安慰道:
“孩子,我能体会你现在心里的处境,命运对你施加了太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所以你才对此产生了怀疑,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哪个时代,总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的,就像你,你与他们不一样,你知道吗?你必须接受真实的自己,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说着,归师父将萧聪拥入怀中,萧聪的脸抵在归师父的肩膀上,终于哭出了声,他肆无忌惮地哭着,泪水濡湿了归师父的锦袍好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