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单和床褥都染了血迹。
卓明月换好那些,看到宴清风又去抱了被褥,亲自铺在床边地上。
他的动作熟稔又自然,好似不曾受伤。
见她呆立在床边,宴清风说:“好好睡,别多想。”
卓明月有点恍神。
宴清风轻笑,“要我陪你睡?”
卓明月立刻钻进了床上被褥里。wap.biqμgètν.net
他倒是很快就睡去了,发出了轻微的均匀的鼾声。
她辗转反侧,有些难眠。
真可笑,方才竟然在某一瞬,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模样,她心中莫名起了愧意。
为什么要有愧意?
为什么?
可他为什么这么笨,从前被人设计,他中计。现在被她利用,他还是上套。
她的手摸上小腹。
你可别像了爹,做人还是聪明点为好,做的每一件事,也不至于遗憾,不至于追悔。
……
去上朝之前,宴清风着手去拆肩膀处的绷带。
一晚上过去血早已止住,身上,“我让着他的,他不是腿有伤么,我总不能趁人之危,便让了几招,结果自己反倒折了。”
段知菁退后两步,失神跌坐在圈椅上。
身为人子,被孝字束缚住,总不会真正对父亲出手。
故而父子相争之局,正如卓明月所说,是必死局。
“母亲,怎么了?”宴清风见她脸色不对,握住她肩,“哪里不舒服?”
段知菁沉重的摇摇头。
“去书房把你父亲叫过来。”
宴清风刚准备去,段知菁起了身,“不必了,我去寻他吧。”
宣王独自在书房中。
段知菁到时,他正枯坐在案牍前,双手握一纸和离书。
见着她,才恍然回神,当着她的面,按上了手印。
段知菁拿过来,一一阅过,果然比当初那纸乍然看到的休书入眼得多。
没有说她所犯七出,没有列举她失德之处。
只是结缘不合,盼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墨迹早已干透,想必他写了至少有半个时辰。
段知菁指腹沾了印泥,按上自己的手印,再将它仔仔细细叠起来,藏入怀中。
“你许久不尝我的手艺了,这是我留在王府的最后一日,便为你做一顿午膳吧。”
宣王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捏了捏眉心。
“不必了,你走吧。”
“喝酒了?”
段知菁嗅到这书房里一股浓郁的酒香,想必哪个角落里,躺着几个空酒坛。
“我给你煮碗醒酒汤。”
宣王看着她,笑了笑,“你这是哪一出?”
段知菁没管他怎么说,自顾自去膳房熬了汤。
端到书房时,他仍然坐在那里,怔怔地看向她。
他没有伸手来接,段知菁便把这青瓷炖盅放在了他面前的案牍上。
宣王的视线久久凝着这炖盅,仿佛透过它,望见很久远的过去。
“你上回给我做这东西,是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