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带着两人便装直奔卢象升家,卢象升在灭察哈尔一战中身负重伤,不久前才回到京城修养。ъiqugetv.net
卢象升在京城没有豪华阔气的府邸,只有一座普通的宅院,从外面看去,怎么看都看不出是一方镇守边关的朝廷大员的府邸。
“这就是卢卿家的府邸?你没带错路?”朱由校指着宅门诧异的问骆明。
“没错,这正是卢督师的府邸。”骆明微微颔首回道。
“朕记得赐过他一座宅院啊!”
“早已变卖,以充军资。”
“呃”,朱由校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骆明回道:“征奢崇明的时候,饷银不足,卢督师便书信与夫人,变卖宅院,以充军资。陛下为征奢崇明时还向民间发放国债呢!”
听完他的一番话,朱由校甚是感慨,“原来如此啊!忠臣如是,朕惭愧呀!去敲门!”
程化祥上前敲门,不时,一位少妇打开半扇门,打量了他们,疑惑的问:“你们找谁?”
程化祥十分客气的说:“我们是卢督师的朋友,前来探望。”
“你们走错门了。”
说完,直接把门关上了。
朱由校愣了,难道走错了?他疑惑的看了看骆明。
骆明脸上也挂不住,低着头上前用尽敲起了门,大喊:“开门!卢象升,快点开门!”
门开了,还是那个妇人,她十分不悦,生气的说:“你们找错人家了!”
“别骗我,快叫卢象升出来!”骆明怒气冲冲的向她吼道:“告诉卢象升,摆什么督师的架子,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你…”
妇人被陌生人莫名的骂了一顿,很是生气,朱唇正要张开回怼,朱由校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将骆明拉到一边去,笑盈盈的向妇人拱了拱手,“在下是卢督师故友,今闻卢督师为国负伤,特来探望,以慰故友之情,还请通禀。”
少妇瞅了瞅朱由校,略有些诧异,将门全部打开,向他恭敬的行礼,“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与我家相公真是故友?”
“在这里不方便透露姓名,见了卢兄便可知,还请夫人海涵。”
妇人将他们三人请进院内,又关好大门。朱由校环顾了一下院内,只见庭院设施简陋,但也干净利落,院落两侧辟有菜园,西侧厨房还在烧火做饭。
妇人将他们领进堂屋,对内轻声喊了一声,“相公,有人来看你了。”
“谁?“卢象升不耐烦的责备妇人,“不是跟你说了嘛,一律不见。”
话音刚落,朱由校边走进屋内边笑着调侃,“卢督师威风不减,府高门深,故友想探视也难得一入啊!”
卢象升正坐在案头看书,听声忽然大吃一惊,忙起身要出迎接,朱由校与骆明、程化祥已进入屋内。
“啊!万岁,臣不知陛下驾到,未能出门迎驾,罪该万死!”
卢象升的左臂受伤,还缠着布袋托着,只有右臂尚能灵活行动。他刚起身,就被朱由校上前一下按住,“坐下,又不是朝堂之上,没这么多礼仪,我好不容易出个宫门,再让你们整这么多繁文缛节,累的慌呀!”
卢夫人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惊得慌忙跪下认错,“民女不知是万岁,有罪,有罪,求陛下宽恕。”
“我都说了,出门在外不要这么多繁文缛节,夫人怎还是如此呀?”朱由校对卢象升笑道:“卢卿有福呀,家有贤妻。不知何故要大门紧闭,诈称家门呢?”
“陛下有所不知,”卢象升摇头叹道,“臣回家养伤这些日子,不时的有人前来探视,明为探视,实为登门攀附送礼。臣不胜其烦,所以就谎称不是臣家。”
“卿是我朝中大员,攀附之人自然不在少数。但卿也不能如此廉洁,该收些的也收些,都是一品大员了,总不能让尊夫人跟着你受清贫之苦吧?”
“臣……这……”
卢象升被朱由校调侃的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了,看着他脸红的样子,朱由校笑了笑,不跟他开玩笑了,便朝骆明和程化祥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的退出了房间,卢夫人也跟着出去,把房门关好。
卢象升知道朱由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请他坐下,奉上一盏茶水,站在他的对面侍奉。
朱由校直视着他,直接说道:“北边几十年内不会有什么动静了,朕的国策也该变一变了。我们正处在世界大变局之中,朕曾经跟你们多次谈论海上的事,现在是该落实海上战略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又说道:“朕决定,大规模经略海上。我大明的商船已经入海,但却没有一直强大的舰队护航,朝廷每年接到我大明商船被海盗抢劫的事是逐年增多,有的为了自保不得不给海盗们缴纳保护费,还有的干起了商盗勾结、亦商亦盗的勾当,危害我大明海上贸易。还有西洋人占据海上要道,抽取重税,损害我方利益,如此种种,令朕不胜其烦。造成今日局面,都是我们一直没有足够强大的海上舰队,朝廷、百姓海权意识淡薄,思想落后、顽固保守。想当年,郑和下西洋是何等的扬国威,再看今朝,是何等被动!朕誓必在今世打破僵局,重振大明海上雄风,就要像当年的郑和一样,雄霸海上。所以,朕想劳烦你去江南,出任南京总督,节制江南六省,督造舰队,争取三年内实现朕收复台湾的夙愿。我大明要想扬帆海上,就得先复台湾。台湾不复,犹如一颗绊脚石,使我龙大浅于海呀!”
卢象升吃了一惊,讶道:“臣不懂海事啊!只怕耽误圣上海上大计,您还是另择贤臣。”
“不要担心,朕会给你派一个得力的助手,负责海船和舰队的督造,掌管江南六省财赋管理,那可是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啊,朝廷的税收大半都在江南,你可要管好喽。”
卢象升眨着眼睛问,“您给我派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朱由校起身,“朕走了,你就好好在家养伤吧!朕期盼着你早起复出呢!”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屋门口,卢象升想跟着出去送送朱由校,但被他拦住,告诉他,他是微服出宫,不想暴露身份节外生枝,就让他好好的在家养伤,就让夫人送送就行了。
从卢象升家中出来,朱由校就让骆明带着他去宗二家中去,在北征女真的时候,他受的伤也不轻,也该去看看他了。
朱由校到了他家门口,略微瞥了几眼宅门,明显比卢象升的家气派,起码也能看得出是官宦之家,哪像卢象升的家,就是一个普通的民房,换了谁也不敢相信是朝廷一品大员的宅邸。骆明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开了门,见是骆明,立刻堆上了笑脸,十分恭敬,“是骆大人,您又来看望我家主人了。他正在庭院里呢,我去给您通报声。”
“不用!”
骆明嫌弃的瞪了小厮一眼,心里却骂了起来,不长眼睛的东西,守着皇帝的面多说什么话,不明摆着告诉皇帝做臣子的私下交往嘛!
“我后面还有位爷,要看望宗大人,还不快闪开,让我们进去!”
小厮见骆明的颜色不对,往他身后瞅了瞅,见到朱由校也是吃了一惊,他心里立马有数了,能让骆明都称“爷”的人不一般,也就赶紧的将另一半门打开,将他们迎进去,“几位大人,您里面请,我们家老爷在后院里活动呢!”
朱由校走进宅门,便是宽阔的前院,有一仆人在修剪花草。在小厮的带引下,向内再走三四十步,穿过前堂,绕过一座两层楼房,进入了后院,正见宗二背着他们光着上身抬石锁锻炼。
“老爷,有人看您来了。”小厮远远的就喊。
宗二放下石锁,喘了口气,转过身,张口问道:“是……”
几个字都没蹦出口,宗二的眼睛都直了,他不敢相信皇帝会来他的家。
“陛下,”
不等朱由校走到他的跟前,宗二双膝跪地,俯首叩迎,“臣不知陛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引领他们的小厮也被宗二的举动吓的不敢动弹了,退到一边跪着。
朱由校笑盈盈的调侃他,“我们的宗督爷身体无恙了啊,朕甚感欣慰。”他看到宗二背上数不清的刀伤,感慨的将他扶起来,“你的伤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