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婶子叮嘱了几句便打着哈欠睡去了。覃家母女三人煎药喂药擦身,忙活到三更半夜。
覃月本困的不行,刚躺下,就听秦氏问道:
“先前我只顾惋惜咱家那老宅被烧,没来得及细问你,你哪来的银子租这么好的屋子?”
这柳家宅子地处碧水镇东来巷,先前秦氏也在镇上住过,知道行情。这东来巷地价因着都是些秀才书生住着水涨船高,房租定然不菲。家中统共还剩三百文铜板,临行前都被她揣在包袱里收着,宛丫头到底哪来的钱?
覃月也撑起小脑袋竖着耳朵凝神听,她一路听娘咒骂张家,现下对大姐姐佩服的不行!
覃宛沉默了一会,抛出个惊倒秦氏的消息:“昨日我在镇上,请了牙婆还有覃家食肆的邻居作证,将食肆卖了二十两银。”
秦氏捂住胸口,不敢置信的颤声道:
“你爹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就被你这么贱卖了?”
那食肆当初覃厨子买下时,可足足花了三十两银!
覃宛也无奈:
“娘,事出从急,咱家那食肆也卖不了高价,人家只肯出二十两银。且那张大柱垂涎覃家食肆多时,不惜把我们烧死,若没发现烧焦的尸体,定能猜到我们躲到镇上去,整日蹲守在食肆。到时候我们开不成,租不成,住不成,还卖不成,贱卖换成现银好歹还有条活路。眼看弈儿的药也快没了,这回可没那运气去山里寻党参去。”
秦氏知这个理,可她还是忍不住肉疼,捂着心口哀了半晌,又迅速问道:
“那二十两银呢?拿来给娘收着。”
覃宛将怀里揣着热乎的十九两银递过去:“前头与那卖食肆的牙人一百文,租房的牙婆一百文,这几日请骡车共花了一百文,还有零零碎碎买那些蜜饯果子又是一百文,咱们这租金又交了六百文定金。”
一听不过这两三日就花了共一两银子,秦氏心疼的不行,忙把剩下的银两裹紧收起来:
“咱家现在入不敷出,弈儿的病每月少说得用上五两,咱们就是不吃不喝四个月也就用完了。镇上花费又贵,你这丫头花钱忒大手大脚,指不定没两天流水一样没了,回头咱娘几个齐齐饿死。”
“回头娘给咱俩找个活计,可不能这么坐吃山空!”
覃宛困得不行,不与她娘争辩,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直直躺倒睡下。
这几日她殚精竭虑对付张家,属实累着了,一夜无梦。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秦氏和覃月已经不在身旁,外头叮叮咣咣,不知在做甚。
覃宛穿好衣裳下床,开门出去。
只见秦氏带着覃月在给柳家院子做大扫除,擦桌扫地洗晒发旧发黄的被褥,就连覃弈也被抱到梨花木太师椅上,乖巧的剥豆子。秦氏一见她出来,不由分说递给她一张抹布:
“快,抓紧把厨房灶台案桌给擦了去。”
“娘,这是为何?”覃宛不明所以。
原是秦氏昨夜心疼这地价租金太贵,一早起来便去找柳大婶商量,能不能便宜些。
柳大婶原同情她娘仨没去处,便说自己独自在家没力气拾掇,若秦氏能帮她把这院子收拾干净,便省去她们二百文。秦氏哪有不答应的,当下撸起袖子就开干。
覃宛哭笑不得,也只能拿着抹布去厨房。
晌午几人匆匆用了午膳,是柳大婶子端来的大杂烩乱炖,粥菜汤饭混着酱肉。许是累急,几个人也不讲究,就着自家带的萝卜酱菜稀里糊涂吃的很香。
终于到了半下午,柳家院子前后三间厢房并着厨房院子焕然一新。
覃月带覃弈歇着了,秦氏和覃宛两人瘫在木阶上,累的不想动。
覃宛捏着酸疼的手臂轻呼,正要去躺躺,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听着焦急:
“柳大婶子?在家么?覃小娘子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