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上记载,宰相裴度到蔡州,
“李愬具櫜鞬以军礼迎度,拜之路左”,李愬身穿櫜鞬服,以军礼晋见裴度,裴度表示不敢当。櫜鞬服是唐代一种特殊的戎服,形成于西北,这身装束大致是,
头上戴着红抹额,下身穿着袴奴,脚上穿靴,左手握刀,右边佩櫜鞬,“櫜以受箭,鞬以受弓”,櫜鞬是盛弓箭之器,意思就是佩弓带箭,
李愬身为节度使,以这种武将装束迎接宰相,有一种自降身份的意思,表示对朝廷的尊重。李愬告诉裴度,“此方不识上下等威之分久矣,
请公因以》,a♂nsh▼uba.示之”,裴度就以宰相之礼受其拜谒,让蔡人见识了早已陌生的朝廷威仪,在场的蔡人皆耸然动容,仿佛又回到了天宝时期。淮西平定后,上下形势一片大好,横海节度使程权请求举族入朝,
得到唐宪宗的批准,沧、景(今河北景县东北)二州回归中央政府的管辖,幽州(今北京)节度使刘总请以所部归附朝廷,成德节度使王承宗请以二子为质,献德(今山东陵县)、棣(今山东惠民县南)二州,
王承宗死后,其弟王承元上表请朝廷命帅,藩镇纷纷向朝廷表达忠心,为朝廷鞍前马后地效劳,唐宪宗一统天下的雄心在一步步成为现实。
元和十二年十一月,吴元济在长安被斩首,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弟弟,也被处决。
李愬的功劳得到了唐宪宗的重赏,进封凉国公、上柱国。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五百户。一个儿子成为五品正员官。宰相裴度本就位高权重,社稷安危系于一身。这时也进封为晋国公。
李祐封为神武将军,后来迁至剑南西川行营节度使,他治军有方,“羌戎畏服”。董重质本是吴元济的得力干将,因为李愬曾许其不死,
唐宪宗特予宽恕,贬为春州司户,后来在李愬的要求下,征入武宁军。为军前驱,为平叛立下了汗马功劳。
平定淮西的战役,振奋人心,群臣纷纷上表要求勒石纪功,唐宪宗就让韩愈撰写碑文,这就是流传千古的,
因为当时是宰相裴度主政,韩愈就把平定淮西的最大功劳归于裴度,碑文在朝廷上得到了群臣的认可。却引起了李愬家人和部属的不满。
石碑刚立不久,就让李愬的部将石孝忠给砸得不成样子,李愬的妻子是唐安公主的女儿,她也要为丈夫争一口闲气。独自进宫向唐宪宗哭诉,
为丈夫摆功,皇亲国戚。皇帝不是招惹不起,但其意见不能不考虑。加之宰相裴度胸怀大度,唐宪宗权衡轻重。就让翰林学士段文昌重写碑文
,这就是史上所称的“段碑”,虽然“段碑”摆平了军功之争,但流传至今、为人称道的依然是韩愈所写的“韩碑”,可见青史铁笔,公道自在人心。
唐宪宗元和十三年,为着光复陇右故地的目标,朝廷将李愬封为凤翔陇右节度使,期望他在边塞建功立业,李愬还没到任,
淄青李师道惹出的麻烦已经让唐宪宗忍无可忍。平定淮西以后,李师道忧心忡忡,为了自保,他上表请长子入侍,
做朝廷的人质,并献出沂、密、海三州,得到朝廷的首肯以后,李师道公然反悔,陈兵威胁朝廷使节。
唐宪宗下令让田弘正等五节度使联手征讨李师道,大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光是田弘正所部就歼敌数万,李愬身为武宁军节度使,“
理兵有方略”,他让淮西降将董重质充当牙将,整顿队伍,武宁军与李师道的手下历经十一战,抓获贼将五十人,俘斩一万多人,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李师道的部将刘悟眼见大势已去,反戈一击,
杀死了李师道,到田弘正那里向唐军投降,大唐收复了李师道盘据的淄(今山东淄博南)、青(今山东青州)十二州,再度展现了盛世的辉煌,
唐王朝极盛时期的疆域东至安东,西至咸海,南至越南北部,北到蒙古高原北部,自安史之乱以后,纷乱不止,国土沦丧,只有在唐宪宗元和末年,
大唐才出现了重新统一的局面,这个时候,恢复全盛时期的疆域似乎成了指日可待的事情。
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李愬当上了检校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兴宁里有了一套皇帝赐予的宅第,也是在这一年,唐宪宗被宦官所害,太子李恒被拥戴即位,这就是唐穆宗。
此时的李愬已经取代田弘正成为魏博节度使,而田弘正被朝廷派往成德镇,成为成德节度使。田弘正曾带领魏博军参加平叛,与成德军血战多次,
双方结下了很深的仇怨,此次赴任,不得不带上二千魏博士兵用以自卫。上任不久,朝廷答应调拨的一百万缗军饷迟迟不到位,
军心浮动,气势汹汹,田弘正忧心如焚,无奈之中,他只得让二千士兵返回魏博,田弘正势单力孤,原成德军都知兵马使王庭凑趁机煽动牙兵,
将田弘正及其家属将吏三百余人统统杀害,造成了惊天血案。李愬听到消息,为朝廷失去这一栋梁之材而感到十分悲痛,他下令三军素服,立志为田弘正报仇。
他把自己的宝剑赠给深、冀节度使牛元翼,“我的先人以此剑成就大功,我又以此剑平定蔡州,现在成德镇发生叛乱,希望阁下能以此剑翦除贼寇”,牛元翼信誓旦旦,“愿以众从,竭其死力”,
正当李愬蓄势待发的时候,却突然得了重病,不能理事,朝廷得知情况,派田布来接替他。让他回洛阳养病,长庆元年。李愬在洛阳病逝,享年四十九岁。唐穆宗闻讯十分震惊,追赠他为太尉。
在李晟所有的儿子当中,李愬以仁孝著称,他的一些兄弟仰仗父荫,“率以仆马第宅相矜”,只有他奉己俭素,“所处先人旧(www.hao8.net)宅一院而已”,如此将才,却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
“和雪翻营一夜行,神旗冻定马无声。遥看火号连营赤,知是先锋已上城”,作为历史上的父子名将,李晟、李愬在当朝都享受了一代功臣应有的荣耀和待遇,皇恩深厚,荫及子孙,
也许正因为少了这层悲剧色彩,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反而远不及宋朝的杨业、杨延昭父子。由于戏曲和小说的渲染,杨家父子家喻户晓,人人都知道他们精忠报国,
而战功远胜于他们的李晟、李愬父子在百姓心目中就逊色许多。也许这正符合心理学的规律,英雄身处绝路时的悲凉和无奈,最能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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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庙无尘八马回。奉天城垒长春苔。咸阳原上英雄骨,半向君家养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