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恩走了,朱泚负手在大堂内走了几步,怎么样才能让天子放自己回陇右呢?
朱泚也意识到,郭宋虽然对自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但他同时也是自己返回陇右的一次机会,他带了那么多军资粮草辎重,如果他的队伍在陇右遭到袭击而损失惨重,恐怕天子就会让自己回陇右收拾残局了。
想到这,朱泚写了一封信,找来一名心腹,把信交给他,又嘱咐他几句,心腹收起信,骑马离开长安,赶赴陇右去了。
………..
夜幕降临,灞上军营的士兵们早早休息了,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他们已经收拾完毕,就等出发的命令。
郭宋正在大帐内整理桌子,把文书放进书箱,这时,一名士兵进来禀报:“启禀都督,营门外有人拜访,说是都督的老朋友。”
“是谁?”
士兵将拜帖呈上,郭宋看了一眼,连忙道:“速请他进来!”
郭宋着实没有想到,竟然是赵腾蛟来找自己。
当然也不奇怪,赵腾蛟是上上任甘州都督,和自己关系也不错,郭宋前几天还想去拜访他,听说他出任汴宋节度使,不在京城,才罢了这个念头,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赶在自己出发前夕来见自己一面。
郭宋连忙出帐迎接,这时,赵腾蛟在士兵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进来,郭宋上前抱拳道:“赵兄,好久不见了。”
赵腾蛟也笑道:“听说老弟出任甘州都督,既让我意外,但也让我高兴,恭喜老弟了。”
郭宋将赵腾蛟请到偏帐坐下,又让士兵上茶。
赵腾蛟问道:“贤弟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天不亮就出发了。”
赵腾蛟庆幸道:“我紧赶慢赶,还是被我赶上了,能见到贤弟一面!”
郭宋一怔,“兄长是专程回来见我?”
赵腾蛟点点头,“王连恩害死了我的心腹,我岂能善罢甘休!”
“赵兄指的是谁?”
“甘州副都督张文茂,王连恩那个狗贼借沙陀人之手害死他,张文茂的儿子从乱军逃出,不敢回张掖,直接逃回京城找我,他隐瞒了沙陀军兵力真相,把张文茂和五千部众派去救援右军,结果导致五千军被沙陀三万大军包围,全军覆灭,张文茂也死在乱军之中。”
郭宋沉吟一下道:“从军队调动角度上来说,王连恩派张文茂去救援右军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如果用这个理由来扳倒王连恩,我觉得有点困难。”
郭宋说得很坦诚,如果仅仅因为这件事,赵腾蛟专门从汴州赶回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郭宋感觉,赵腾蛟还有事情隐瞒自己,虽然他对王连恩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也不想糊里糊涂当别人的刀。
赵腾蛟沉吟一下道:“我就实话实说,这件事其实涉及到关陇贵族之间的内斗,独孤家族和元氏家族的斗争,贤弟知道元家和朱泚结盟了吗?”
郭宋想起酒楼上曾经见过朱泚和元鲁在一起,他点点头,“我见过朱泚和元家交往甚密切。”
“朱泚被扣留在京城,不让他回陇右,独孤家族想把陇右节度使一职拿下来,我便提出可以用王连恩害死张文茂一事做文章,只要把真相告诉天子,那么之前朱泚替王连恩的各种开脱就有了欺君之嫌,朱泚就彻底无法再回陇右,这就等于断了元家一臂,如果再由独孤家族推荐的人出任陇右节度使,此消彼长,元家就彻底被打压下去了。”
郭宋淡淡笑道:“赵兄是在劝我上独孤家的船吗?”
赵腾蛟暗叫一声厉害,郭宋竟然把独孤家族更深一层的意思给看出来了,大唐军方派系斗争很厉害,像郭宋这种从龙派一向都是各方拉拢的对方。
“难道贤弟对元家还抱有和解的希望?”赵腾蛟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宋。
郭宋沉默了片刻,笑道:“上不上独孤家族的船,以后再说,但能让元家争权失利,却是我很喜闻乐见之事。”
………..
郭宋把赵腾蛟送走了,张谦逸笑道:“都督要上独孤家族的船吗?”
郭宋微微笑道:“这个世上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更让人期待。”
张谦逸沉思一下道:“独孤家族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都督过早答应,反而会被他们轻视了。”
郭宋却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不肯拿出诚意,而是有忌惮,其实就算我今天答应,独孤家族也未必敢接受,所以赵腾蛟也只是来试探,不过…….能彼此合作,倒也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