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鲁城县已经半年没有出产盐了,根子出在盐田的产权上,鲁城县有二十余万亩盐田,十年前,家家户户都有盐田,但朱滔用极低价收购的方式,把普通人家的盐田都变成了官田,除了费家、苗家和高家三大家族外,其他人家无一幸免。
朱滔倒台后,晋国接管了燕国的财产,当然也接手了鲁城县的二十万亩官田,鲁城县百姓却不干了,纷纷要求拿回自己的盐田,但晋国盐铁监认为是合法买卖,不承认鲁城县百姓的诉求,矛盾就产生了。
另外,当年沧州刺史黎斌为了挑拨费家、苗家和高家三大家族的矛盾,把近两万亩盐田给了他们,但并没有明确怎么分配,让他们自己协商,黎斌早已改任深州刺史,但他当年播下的矛盾种子却长成了参天大树,直到现在费、苗、高三家都没有协商出结果,就算平分也不行,导致三家矛盾极深,
晋国的三任县令都没有能解决鲁城县的矛盾,第四任县令韩愈便在风雨飘摇中上任了。
韩愈还没有上任,刚到北城外,便遭遇了一个下马威,三千盐工将他团团包围,气势汹汹向他讨要拖欠了两年半的晒盐钱,这里面包括燕国两年没付的工钱和晋国半年出工不出力的工钱。
韩愈一口答应了对方的所有要求,承诺一个月后支付,他才得以脱身。
一晃五天过去了,韩愈没有任何动静,他每天都在接受县里官员和士绅们的拜访。
跟随韩愈同来的两名晋王幕僚参军,一个叫许坚,一个叫麻晴川,两人都三十余岁,如果外放,至少都是六品官,要么出任司马,要么出任长史。
在韩愈面前,两人都是前辈,不过晋王有令,让他们协助韩愈处理好鲁城的局势,他们很清楚,韩愈成功了,他的功劳就会记下,韩愈失败,也就意味他们失败,他们的利益实际上休戚相关,所以两人倒也全心辅佐韩。
“这么多天,韩县君发现什么端倪了吗?”这天下午,许坚笑问道。
韩愈微微笑道:“我一直以为安排盐工包围我,是县丞费阳所为,因为只有他知道我前来上任,但县丞费阳告诉我,盐工围攻我,其实是县尉张陶的怂恿,那个满脸横肉,叫嚣得最凶的年轻人,他叫苗大志,是张陶的小舅子,也是苗氏家主苗庆的小儿子,县尉张陶实际上代表苗家的利益。”
“那县丞费阳呢?”麻晴川问道。
“张陶告诉我,费阳原本不姓费,而是姓贾,是贾氏家族的嫡长孙,费阳一心想做县令,第一任县令之死就和他有关,并非意外。”
许坚竖起大拇指,又笑问道:“还有个主簿高乔,应该就是高氏家族的人吧!”
韩愈点点头,“鲁城高氏其实只是渤海高氏的一个分支,是高氏八房中排名最末的鲁城房,并非嫡嗣,是庶出,所以鲁城房不太受高家重视,在鲁城县三大家族中,实力最弱,但因为高乔的叔叔娶了费氏之女,所以费家对高氏还是比较照顾,颇有联手对付苗家的姿态。”
“韩县令还有什么收获?”
韩愈又道:“我发现前三任县令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比较强势,刚上任就想雷厉风行整顿县里的秩序,所以导致三家联手,所以我考虑最好表现得弱势一点,一方面是我年轻,去年的进士,要经验没经验,要魄力没魄力,我能感觉得到,所有人骨子里都有点瞧不起我.......”
不等韩愈说完,一直没有吭声的杨骏鼓掌赞道:“好一个以弱示强,高明之极,我还以为县君畏惧闹事盐工,才答应他们的条件,原来县君早就有了对策,让我白着急一场。”
许坚点点头,“示弱确实是个好办法,对方没有了压力,三家的矛盾就会起来了,所以他们才会在韩县君面前轮流揭发,接下来韩县君打算怎么办?”
韩愈淡淡道:“我打算以市场价的两倍来收购他们的盐田,这样,鲁城县没有私盐田,都是官方盐田了,谁敢再闹,就直接出兵镇压。”
“两倍价格收购,盐铁司能答应?”麻晴川问道。
“盐铁司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根骨头抛出去,三家就该反目了。”
许坚和麻晴川面面相觑,看不出这个县令虽然很年轻,但手腕却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