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抱歉。”
青年沙哑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唐今的目光静静落在他身后,良久,她什么都没有再说,就那样枕着青年的肩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薛忱原本只想轻轻抱一下她,可在真正将她抱住后,才发现想要松手原来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m.
在离开西北时;在这回京的一路之上;即便是在刚刚已然撂倒了最后一个拦路的守卫,来到她面前时。
那股在战场厮杀之中带出来的浓重煞气始终都萦绕在心底,未曾消减过半分。
他知晓自己近来的状态有些不对。
或许是持续大半年的时间都在不停地和夏军交战,手里所沾染的敌军的鲜血越来越多,他心底的杀意越来越重,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上阵杀敌,斩下敌军的头颅,为父兄报仇。
强烈杀欲与恨意几乎快将他压倒了,薛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直到此时。
直到将这半年来朝思暮想从未忘记过的身影抱进怀里。
心底里那些翻涌混乱的杀意才终于得到平息。
此时此刻,明明被从鬼门关救下来的是那苍白清瘦的少年,可真正得到救赎与心安的,却是来救人的青年。
不知过去多久,一直在听见身后开始有兵马聚集之声时,薛忱才慢慢松开了手。
怀里的人早已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似乎是因为疲倦过度而暂时昏睡了过去。
薛忱将人抱起,转过了身。
刑台周围已经被拿着兵刃的城卫团团围住。
看见薛忱将刑场上的犯人抱起,一直都在警惕着他动作的城卫统领当即出声呵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知劫持法场乃是要砍头的重罪?”
眼下京城中所有的衙役、护城卫兵都已在赶来的路上,就算这群人再如何神勇,也是绝不可能凭借仅仅百人不到的小队就从数千人的围杀中冲出去的。
这些人,已是插翅难逃了。
不过更让城卫奇怪的是,这些人说是来劫法场的,可却未曾杀害刑场周围的守卫,只是将人击晕捆住了手脚扔到一旁。
而且这会他们明显已经顺利救到了人,却不赶紧走,反而就留在原地,就好像在等着人来抓他们一样。
城卫统领心中警惕,看向为首那蒙面青年的目光也越发锐利。
但薛忱可没有心思跟这群人耗费功夫。
他扯下了脸上蒙面的面巾,挥手将一枚令牌扔到了那城卫统领面前。
其实,早在看见他面巾下的真容时,城卫统领就微怔了一下,而等他瞧清被扔到自己面前的那枚令牌时,一双眼睛顿时便惊愕地睁圆了。
城卫统领顾不上别的,连忙从地上捡起那枚令牌确认真假。
而就在他捡起令牌的时候,站在刑台之上的薛忱也冷冷开口了。
不过,他并不是对眼前这些拿着兵刃对准自己的城卫们说的,他是对着远处,那些好奇围观着的百姓们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