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修说我们很快就要带着平州印回到兄长身边了。这几天在西惜苑里呆得很无聊,因为不敢出去,一出去准迷路。
我正一手托腮,一手握着萤轴看,有些无所事事。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开了,飘过来一阵饭菜香味。
“池修!”我欣喜地叫出声,回过头来。
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如雪那张傲慢冷艳的脸,她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厮,捧着两个托盘。“放下来,你们出去吧。”如雪转头对他们说,说真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雪对身边的人都挺不错的,但唯独见我就浑身树满了刺。听那日东陌的描述,我也猜知是因为池修,屡次为我放弃立时就能见到她的机会,在她眼里,我是那个阻止他们见面的,讨人厌的第三者。
“老是叫殿下,怎么?还想殿下亲自给你送东西来吃吗?”
我不悦地撇撇嘴:“之前都是池修送的,我叫他不行吗?”
“池修这个名字是你叫的吗?他是皇子,要尊称殿下......”
“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他又不生气,他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如雪抱着胳膊,手握着剑,拳头紧了紧:“你真是天真啊,天真得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给殿下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吧。”
我怎么了吗?再说了,我陪着池修来,就活该被你们设计害死吗?池修救我有错吗?
“幸好殿下不喜欢你,只是自己善良,不然以后得被你害成什么样子。”如雪轻蔑一笑,暗指那日东陌问池修可有心爱的女子,池修黯然摇头。我低头,认命地叹了口气,池修不喜欢我是事实。
“你只是喜欢他,不是真的爱他,你不配做他的妻子。把你指为殿下的妻子,是秀公主此生做的最大错误。”如雪的话毫无收敛,直接伤人,她神情淡淡,仿若说出了一个事实。
我握紧了拳头,眼眶发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陪着殿下度过了他生命里最艰难的日子,看过他最狼狈最无助的样子。我能透过他温润的皮相看到他滚烫的内心,懂他所有的隐忍和痛苦,愿意维护他所有的软弱和私心,我也心甘情愿,为他的野心付出一切。我能为他去死。哪怕在这西惜苑里被人诟病为风尘女子不知检点又如何,只要是为他,我没什么不可失去。”如雪双瞳颤抖,面容严肃。
我张了张口,一下子不忍心反驳她。她和池修是一同长大的,这份心不可能有假。人对人的真心,各有美好,怎么能相较高下呢。
“我知道,你和池修是在书院里一起长大的。可是,可是我,我也可以为池修付出一切。”
如雪冷笑一声:“呵,为池修付出一切?你有什么可以为他付出的?边疆军的统领是你哥哥,又不是你,你哥哥因为秀公主的关系,对池修足够忠心了。你有什么用?你为他做过什么?”
我为他移过魂,为他疯过,甚至为他死过一遍......这一切,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因为割让烟平十六州,老师忠言进献却被那个狗皇帝记恨,纵容太
子屠尽书院无辜学生,他小时候经历这些冷酷和血腥时,你在哪里?被你哥哥还是父亲抱在怀里疼?”
我低着头,感到眼眶一阵刺痛,回忆有点锋利,其实书院事变发生时,兄长和我在边疆的处境并不是世人看到的那般轻松。没关系,我们也不求人知。
“他带着池萝进冰云宫,日日忍受池萝疯病的折磨,毫无怨言,守着池萝夜夜无眠的辛苦时刻,你在哪里?还在烦人地缠着你的兄嫂要嫁给冰清玉洁的殿下吧?你知道他对着外人的温柔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和痛苦吗?”
我肩膀一抖,也许,兄嫂婚宴上看到的那个池修,每天都过得煎熬隐忍。
“他本来是个高雅的文人,却被逼得日日习武,双手手心都被剑柄磨出了厚厚的茧,在绝密小屋里练得伤痕累累,你又在哪里?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为他思念成疾特别深情啊?赵灵冉大小姐?”
我抬眼摇摇头,泪水掉落。
“他受过的苦,你从来不知道。他想要的,你也从来不过问。”如雪走来,靠近我,盯着我的眼睛逼迫我听清楚她接下来的话:
“他是皇子,跟那个草包太子和混账晋王比起来,他是最应该坐上皇位的人。可是为了这个皇子监军的位子,为了来烟平十六州和当初书院的同僚会合,他放弃了自己的皇位继承权!他承诺那个狗皇帝,自己不会做木朝的皇帝!凭什么啊?凭什么付出一切的人是他,而那些混账草包坐享其成?这些他都不会明说,他都自己默默承受,你知道吗?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