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溪长儒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为什么不行。
铁獠狼看了一眼弟弟干裂的嘴唇,又看了看手里近乎满着的水壶忍不住鼻子一酸。他这个做哥哥的,倒是似乎从小就被弟弟照顾着。小时候家中贫穷,父母又死的早,他每rì出去讨饭给弟弟吃,自己舍不得吃……可铁燎虎也舍不得吃,总是将吃的留给哥哥。
“你不吃饱,怎么去给我讨饭?”
这句话,他现在依然时常想起。
后来达溪长儒领兵经过他们的村子,见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可怜便收留在身边。教他们武艺兵法,铁燎虎悟xìng比铁獠狼要强上不少。两个人一同习武读书,只两年,铁獠狼便再也打不过自己的弟弟。
两兄弟都喜欢用槊,到了铁燎虎十六岁的时候,军中已经没有人比他的槊使的更jīng湛。推演兵法,也极少有人能胜得了他。五虎将之中,达溪长儒最喜欢的便是他。甚至将其视为衣钵传人,心中兵法韬略更是倾囊相授。
“大将军,你信不过我们兄弟?”
铁燎虎挑了挑嘴角,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兄长笑道:“若是大将军留下别人,只怕十死无生,若是我留下,倒是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众人一愣,心中都有些诧异。平rì里铁燎虎对几位兄长都极尊敬,怎么今rì显得这么轻狂无礼?
铁獠狼怔了一下,忍不住就要训斥。可他还没看口,就发现铁燎虎用轻蔑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大哥,你不用骂我,说起来军中比试,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要说了!”
达溪长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难道你们忘了,我带你们出来的时候立下的誓言?”
“生同生,死同死?”
铁燎虎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很白痴的一句话!”
“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
铁獠狼忍不住抬手打了铁燎虎一个耳光:“对大将军你竟敢无礼!”
“能活下来一些人,非得追求一块死的壮烈悲凉……”
铁燎虎冷冷笑了笑,揉了揉火辣辣疼着的脸说道:“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件极白痴的事,生同生死同死……说的好听,反正我是干不来的,只要有一分生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在我看来,若是必死无疑的话,我宁愿投降求生!”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大将军,对不起!”
铁獠狼红着脸道歉,心中都是愧疚。
“没什么!”
达溪长儒无力的摆了摆手:“他第一次征战,难免心智有些迷乱。”
他看向铁燎虎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
……
“报!”
一个斥候飞骑而来,离着十几步远从战马上飞身跃了下来。快跑几步到了达溪长儒身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报大将军,留守葫芦口的弟兄们全都战死了。兵器尽断,咱们的人便赤手搏斗,却只挡住了突厥人一个多时辰,现在突厥人已经进了葫芦口!”
“全体上马!”
达溪长儒扶着摇摇yù坠的斥候,回身大声吩咐道:“独孤!你带两个人赶回大营求援,若是明rì一早援军再不来的话,突厥人出了葫芦口便是一马平川的旷野,再想拦住他们就难了。你现在就走,搬不来援兵的话你也不必回来了!”
“大将军!”
独孤锐志脸sè一变,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不走!”
“滚!”
达溪长儒一脚将独孤锐志踹翻在地:“你们几个中你武艺最差,你不回去谁回去?你难道以为,你的毒能毒死四十万狼骑?!”
“我……”
独孤锐志怔了一下,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等我回来!”
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磕破。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还黏着几片枯草。
“大隋之兵,御敌于过门之外!”
达溪长儒跃上战马,将长刀摘下来指向葫芦口的方向:“再退一步,咱们就是大隋的罪人!”
“罪人?”
不远处,孤身站在一边的铁燎虎忽然笑了笑,眼神中却都是悲凉,他看着达溪长儒雄伟的背影喃喃道:“罪人,还是让我自己来好了。生同生死同死确实是一件白痴至极的事,若是有一分生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不会为你们放弃,若是必须死,我自己死,总好过你们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