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里是赵后的寿辰,往年倒也算是热闹,今年她有些意兴阑珊,同太子闹翻,到现在太子也没前来赔罪,叫她心里不安。
今日他来还是不来,倒真是叫人来人寻味了。若是今日太子不来,她要好好考虑考虑后头该怎么办,赵家该怎么办。
沈清韵替皇后选了富丽喜庆的绣凤纹百福腰带,捧到她的跟前,却瞧着皇后脸色不好,陪笑道:“娘娘今儿戴这件百福腰带吧,彩头好,吉祥如意呢。今儿一早妙言姑娘便进宫了,说要给娘娘一个惊喜呢。”
赵后勉强弯起一丝笑意,眼底却也没见多少神采。沈清韵看她这样也不敢多言。
这时,娄嬷嬷急急的进来,似有什么事。
“娘娘,这下真出大事了!”
赵后眉尖一蹙,问:“什么事慌慌张张,本宫在宫中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值得这般闹嚷?”
娄嬷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太子在大理寺审案子,说要提审康郡王哩!现在大理寺的差官已经去了郡王府了!”
赵后蓦然站起来,广袖一下子带翻了紫檀几上的茶杯,旁边小宫女急忙上去收拾。
“你说什么?”赵后满脸惊诧,“真的?”
娄嬷嬷连忙道:“那还有假?外头咱们的人传进来的消息,奴婢跟出宫的太监也打听过了,确有其事。您瞧瞧这事情闹的。”她连连搓手。
“你急什么?”赵后突然笑了,立在窗边看着宫院里头石榴花,入了夏那花儿开的越发鲜艳,“本宫倒是没想到,太子还有这样的气性,身子刚好,脾气倒是越发的大了。先是不将我这母后看在眼里,如今又要提审他兄弟。到底是骨肉亲兄弟,本宫倒是想知道,陛下听到这消息该是怎么想。”
娄嬷嬷听着这口气是对太子颇为不满。但是到底是太子,是赵家未来的倚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不关心。
“可说了是什么罪名?”赵后转头看她。
娄嬷嬷忙凑到她跟前,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沈清韵在一旁十分好奇,竖着耳朵听,只听到“逼.女干”二字,心里大吃了一惊。
赵后听罢愣了一愣,不由得脸色微变:“这罪名……关系到皇家的颜面,若是真的成立,怕那康郡王吃不了兜着走。”
她沉默的望着树梢上的石榴花,初夏的阳光如碎金般洒在如火如荼的红艳花朵上,似乎昨晚下了小雨,映的花儿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良久,她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啊!”这么大的事,他竟都没知会她一声。两兄弟斗起来,鹿死谁手还不好说。那康郡王勾结信郡王在朝中亦是经营良久,势力不可小觑。一不小心,说不定倒霉的是谁。
“娘娘,东宫的舍人来送贺礼了!”外头女官禀道。
赵后一愣,道:“传。”
田广打前,后面跟着两个大太监抬着一个硕大的红艳礼盒。
到了玉阶前,他一骨碌跪下,叩头道:“娘娘千岁千千岁,小的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送上贺礼,祝愿娘娘松鹤延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赵后打量着下头跪着的小子,这小子倒也的确是太子身边的心腹小厮,打小伺候着太子长大的。
她手指轻敲几上,不动声色的问:“珏儿怎的不过来?倒是叫你过来给本宫拜寿?”
田广听着这话,辨不出喜怒,连忙解释道:“殿下本是要来的,可是被大理寺的事情困着,正审着案子,这案子关系到皇家的颜面,因此不敢怠慢。殿下说了,娘娘寿辰是大事,耽误不得。小的先来送礼,今日太子晚间得空便亲自过来给娘娘祝贺。”
赵后脸色稍有缓和,瞧着那大礼盒,也不晓得装的是什么。
“你起来吧。太子也算有心。他送的什么呀?”
田广连忙爬起来,叫小太监开了盒子,只见盒中之物流光溢彩,喜庆可人。那里头的正是一座高大的红珊瑚观音坐像,真是宝相尊严、剔透可爱。
赵后一喜,扶着娄嬷嬷的手下了玉阶,到了这珊瑚跟前,轻轻抚摩,只觉得在六月天气,这珊瑚却清凉沁肤,光滑油亮,雕工精致,最难得的是,哪里去找这么一大块珊瑚呢?她近两年开始礼佛,最爱这些佛像观音之类的,觉得吉祥。m.
田广看她高兴,忙道:“禀娘娘,这珊瑚,是殿下上月就开始到处寻找的,您可不知道,殿下亲自四处去看,花了整一个月的时间,直到今儿才总算找到满意的。殿下说了,只要娘娘喜欢,费多大力气都不在乎的。”
娄嬷嬷在一旁捂嘴笑道:“你家太子用你这样的人,也是用对了,瞧着这嘴可真是伶俐。”
田广摸着头嘿嘿的笑。
赵后脸上露出笑意,满意的说:“后殿正缺这么一座观音,正好摆在那儿。本宫瞧着是太子送的,心里也高兴。”
她转头对田广说:“太子这份心意,本宫晓得了,晚间若是得空,便过来吃个晚膳罢。”
“小的得令。”
田广退下,赵后心情便好了许多。太子嘴上不说,却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光是这份礼物,便送到她心坎上了。这样的孩子,她觉着不应该是那白眼狼。
娄嬷嬷欢喜的说:“这下可好了,正如老奴之前说的,太子殿下只是被女色迷了,哪里就不孝顺了?到底是娘娘膝下长大的,能如此决绝吗?”
赵后笑道:“将这观音抬到后殿去,好生的供起来。”
按照规矩,每年寿辰陛下会赏赐许多东西,宫里头要办一场家宴。
果然隔一会便有太监抬着昭帝赏赐的物品送过来,赵后看了一眼便叫人收拾进了殿里。她冷冷的想着,陛下的心不在这儿,光送东西来有什么用?
一会御膳房的掌膳便过来问今日宴席情况,赵后叫她一应按照往年的规矩办。
外间赵妙言捧着一大捧花兴冲冲的进来,以鲜花做礼献给了赵后,赵后高兴收了。
赵后坐在金座上,一会该有妃嫔过来送礼祝贺,她转头问娄嬷嬷:“昨儿陛下在哪儿?”
娄嬷嬷道:“在唐美人那儿呢。”
这话叫她想起了东宫那个女官,她阴冷的眯起了眼,道:“唐家如今了不得了。合着姐妹二人同时蛊惑陛下太子,一同作妖。本宫就不信,以本宫的势力,治不了这二人!”
“那女官叫什么来着?”她问。
娄嬷嬷忙道:“叫唐蕊。”
“对!就是那个名字。好一个凝、蕊,”她眼底放出阴鸷的光,“本宫倒要瞧瞧,这开的正好的花蕊儿、凝露儿,到底能到几时!”她手下捻着鲜嫩的花朵儿,片刻,便落了一地的花瓣蕊芯儿。
赵妙言道:“我方才来的时候,看到几个妃嫔往这里来呢,该是给姑姑拜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