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礼拜以来,盛家全家上下几乎都在围绕着冯帅夫妇不日即将到访这一个中心事件在转了。
盛远航自不必多说,对方是要来向他要那么些年来,他一直捧在手心如珠如宝一样珍视着的女儿,又是那样显赫的人家,他的心里既有为人父的自得,却更有为人父的不舍,那一种矛盾复杂的心绪,实在是难以言表,也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心头。
而至于盛太太,她自是不会把亦笙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却偏又生性好强,因着身为女主人,她是绝不肯在客人跟前落了面子,特别是面对这样有分量的客人,更因为冯帅的夫人也会前来,她本就自视极高,因此是断不肯在这位夫人面前露了任何一点儿短的。
于是这些天来,整个盛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她无不亲自指点着下人打扫布置,一心想要给客人留下女主人擅于持家品味高雅的印象。
倒是白翠音,冷眼看着盛太太忙里忙外的张罗,又见盛远航满面感慨,忽而微笑忽而叹息,想要奚落几句的,又没来由的起了悲凉之心,索性也不去掺和,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了房间,关好门,从床下暗格里捧出个铁皮匣子,又从贴身的衣裳里摸出钥匙,打开来,里面全是金条珠宝。
她拿着那些玩意儿一遍一遍的看,心腹老妈子恰端了碗鸡汤进来给她,见到了,笑着“哟”了一声,道:“都攒了这么多了呀!”
白翠音看着手中的金条,一面摩挲一面冷笑,“爱靠不住,我也没福气找个好女婿替我养老送终,再怎么也得留着些钱财傍身,日后也不至于落得个惨淡收场。”
那老妈子宽慰她道:“瞧您说的,您跟老爷这么长时间了,老爷不会不念旧情的,快把鸡汤喝了,别胡思乱想了。”
白翠音冷笑了下,也不说话,只重又将金条放回匣子锁好,再把钥匙贴身装好,方接过老妈子手中的鸡汤,慢慢喝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终于到了冯帅夫妇来访的这一天。
这天,盛远航起了一个早,头一件事便是去到女儿的房间,看她睡醒了没有。
亦笙自然是醒了的,事实上,她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兴奋和紧张,天刚刚亮便醒了过来,眼见得见时间还早,便又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了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索性起身,却没想到刚刚梳洗好,父亲便来了,她笑了起来,爸爸,大概比她还要紧张。
“一会你就不要露面了,万一他们真是来提亲的,你在场会不方便。”盛远航想了一宿,一大清早便急着找女儿开口道。
亦笙“嗯”了一声,没料到父亲一大早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不免有些好笑,然而一张脸蛋却也到底因着父亲的话,慢慢的红了。
远航见女儿这个样子,遂拉了她的手一道在小沙发上坐下,“小笙,爸爸这阵子心里面也乱,自己也在思来想去的没个定数,原想着等今天见过他们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了再和你谈,可是现在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爸爸也就先问你一句,心里面也好有个数——如果冯家果然是为薄仲霆来向你提亲的,你愿不愿意?”
亦笙的脸红红的,心内虽有些羞涩,却并不忸怩,对着父亲半开玩笑半撒娇地笑道:“爸,我要是不愿意,会让你连大门都不许让他们进的。”
远航忍不住被女儿逗出了笑意,一面笑,一面叹道:“女生外向啊,我的小笙也长大了。”
“爸!”
亦笙不好意思极了,正要说什么,却见父亲忽然正了神色,“小笙,你知道我素来不主张你和这些达官显贵牵连在一起的,这个薄仲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那爸爸还能接受,可如果你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譬如你龄姨说的报恩什么的,那爸爸是绝对不许的,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傻念头,明不明白?”
父亲话语中的牵挂和不放心,亦笙如何听不出来,当下也收起了方才的玩笑神情,认认真真地开口道:“爸,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也应该了解你的女儿,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不会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来委屈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