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
风凌烟缓缓拉扯开沉重的眼睑,耀眼的水晶灯光刺得瞳仁微微一缩。
“醒了。”
熟悉的清洌嗓音,压入耳中,她习惯性的回应了一句。
“三少。”
身侧的男人,合上手中的文件,放在床头柜上。
听到动静,风凌烟偏头看了过去,漆黑的双眸氤氲着薄雾,眼尾泛着一抹淡淡的红。
君陌殇躺了下来,展臂,将她搂进怀里。
呼吸缠绕。
她心头一惊。“三少,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八个小时。”君陌殇轻抚着她的后背,深邃的眸光沉了沉。“这次是我大意了。”
风凌烟眼窝倏然一热,如水的眸,似蒙上了一层江南水乡的烟雨,委屈又忧伤。
“我没想到傅柠她……”
她心如刀绞,再也说不下去。
傅柠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一直相信,即便全世界都背叛她,傅柠对不会对不起她。
可今天……
遭遇好友背刺的痛苦,就好像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生生剥离。
风凌烟羽睫轻颤,忍不住落泪。
君陌殇的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带,让她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一言不发,却是无声胜有声的安慰。
清冷凉薄的气息,裹挟着一丝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
许是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暗香,风凌烟感觉这个怀抱温暖又熟悉。鼻尖一涩,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不停。
咸涩的泪水,透过丝绸睡衣,钻进君陌殇的心口。烫得他峻脸绷紧,呼吸发沉。
他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后脑勺。
暖心的安抚,让风凌烟恍惚起来,嘶哑的声线染上哽咽。“景灏……”
君陌殇表情骤然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叫我什么?”
清冷的嗓音,隐忍着怒意。
“我……”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杂乱无序的心跳,卡在了嗓子眼。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凝结。
君陌殇抽回手臂,掀开被子,下床离开。
风凌烟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惨淡如霜,湿漉漉的眸结满了愁绪。
洗漱室内。
君陌殇穿着睡衣,站在淋浴喷头下,抬手一拧。
凉浸浸的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闭上眼睛,下颌轻抬,水流一波又一波淌过他的眼角……
肩上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如同针刺一般。
他脱掉了睡衣,扭头看了一眼。
左肩上,鲜红的咬痕,形似两枚月牙。
这是她在车上烙下的印记。
她咬他,并非因为她动情,而是为了阻止他对她动情。
每一次的承欢,她似乎都是被迫接受,从不主动回吻。
或许,她的心里,还念着另一个男人。
四年了……
君陌殇浓睫低垂,遮住眼底那一抹浓稠的暗色,抿了抿唇。
“十一。”
-
凌晨一点。
洛平川拿着一份文件,走进了二楼书房。
“三少,检测报告出来了,是茵萝草。”
君陌殇棱角分明的五官覆着寒冰,幽邃的眸阴郁冷沉。
他接过文件,扫了两眼,周身萦绕的危险气息更重了。
“阿伦一口咬死,这事是大少逼他做的。”
“君兆和?呵。”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洛平川心头一紧。“三少,你的意思,这事不是大少所为?”
“君兆和最在意什么?”君陌殇将手中的文件朝桌上重重一扔,身体朝后靠了靠。
“大少最在意的应该是‘君天下’的总裁之位。”洛平川愣了一下,恍然过来。“因为羲和矿业和股价下跌,大少现在危机重重,根本不敢动西阁分毫。三少,我再去审审阿伦……”
“不用了。”君陌殇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骨,声音沉了下来。“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三少,那这事……”
“这笔账,先记着。计好利息,到时候一并清算。”
“是。”洛平川刚要转身,君陌殇又问一句。“傅清川现在在哪里?”
“事发之后,他在1209待了两个小时,然后才带着傅小姐去了国宾府。”
“呵。”君陌殇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
不用细问,也知道傅清川为何会待那么久。
谁能想到,傅家竟然也出了“有悖人伦”这档子事。
虽说傅清川与傅柠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但他们是堂兄妹,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傅家是云国有名的清流世家,家主傅瀚霖最是在意名声。他若知道了傅清川和傅柠的事,定不会像君修瑾一样纵容偏袒。
他或许不会动傅柠,但会要了傅清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