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儿眼望别处,轻声说道:“我算什么位份的人呢,哪里敢怪老爷,再说圆圆姑娘天人一般,我又哪敢攀比,俪儿是老爷的人,只要老爷许我伴在身侧,也就知足了。”话虽这么说,语气中也还是流露出少许的哀怨之意。
赵强心中感动,用力将俪儿拥在怀中说道:“俪儿你真好,老爷我必不负你。”说完,也不管俪儿害羞挣扎,双手将俪儿抱起来,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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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强在内室勇武一番解了乏,情绪也好了许多,俪儿帮他整理衣冠出了内室,小山子已经在书房外边侯着了。
小山子进了书房,向赵强汇报道:“启禀教主,属下已经查明,今日在人群里带头喊万岁的是总舵的参军王进。现在书房外候着。”
“王进!”赵强重复道,这王进是塔山军校的学员,因文才好,被委任为总舵的书办处的长官,负责总舵和各地方上的文书往来和总舵旨意的下达传递。
赵强说道:“叫王进进来。”
“遵命。”小山子应着出了书房。过了一会儿,小山子带着王进进来,王进神色坦然,躬身给赵强行礼。
赵强沉着脸,怒声问道:“王进,今日你当众带着众人给我行臣下之礼,为了什么?可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王进从容说道:“教主息怒,请听属下回禀。属下今日所为,是尚将军亲自吩咐的。”
“哦?尚大勇!”
“正是。如今世间已经纷纷传言,说您是真命天子,承担着拯救天下万民的重任,教中众位兄弟也都认为您受命于天,应当登殿称帝,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统领全国各
派势力抵御清军,创建太平盛世。尚将军知道教主心怀谦恭,不愿逾越,所以来信吩咐我们如此行事,为的是当众试一试教主在民众心中的威望。他这样做实在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目标,完成抗清统一的大业呀。如今南明朝廷不得人心,李自成也承当不起抗清的重担,只有教主才有这个威望和能力领导全国的抗清力量,就在这几天,各地分舵都写来奏章,希望教主称帝,全国各地好几个督抚也秘密派人来,说他们愿意拥立教主称帝。今天您也看到了,这么多百姓都对您臣服拥戴,现在是您称帝最好的机会。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望教主顺应民心天意,只要您此时登高一呼,必定天下景从,则抗清大业可成,天平盛世可至啊!”
赵强盯着王进,沉思着,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尚大勇背着他安排的,他知道王进不敢骗他,更不敢擅自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他沉声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赵强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王进整理好送来的一摞文件,全是各地、各分舵劝进的奏章,里面自然列举出了他称帝以后的种种好处,他在外边这段时间也偶尔听说了世间在传言自己要称帝,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认真去思考这个事情了。
当皇帝的念头赵强不是没有过,这种野心和**其实一直潜伏在他的心里,且不说自己称帝对抗清的种种好处,就是登基当皇帝,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荣和权力这一条就足以让他砰然心动了,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觉得这样做违背了当时成立太平教的初衷,会让教中兄弟们反感和离心。如今教中兄弟、各地督抚、广大的百姓都拥立自己,今天的事情更是有点皇袍加身的意思,时机是不是真的已经成熟了呢?赵强思考着,犹豫着,感觉有点心慌意乱。
傍晚时分,赵强独自到后山去寻圆圆,圆圆正在屋里弹奏,正是那曲《相思调》。赵强进了院子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屋里琴声一顿,戛然而止,圆圆在屋里说道:“是赵公子来了吗,快请进来吧。”
赵强迈步进屋,笑着说道:“怎么不弹了?我正听的入神呢。”
圆圆颔首说道:“此曲幽婉,是为寄托情思而奏,相思一旦解了,曲子也就弹不出韵味了。刚才我觉得琴声忽乱,已是弹不下去了。”
赵强笑道:“这么说,我一来,你的相思就解了,所以弹不下去了是吗?”
圆圆红了脸,低下头,却也没有反驳。
赵强上前拉住圆圆的手说道:“圆圆,一别多日,我也想念你的紧,只是责任在肩身不由己,让你一个人相思寂寞,委屈你了。”
圆圆柔声说道:“公子身负济天达人的重任,岂能如此儿女情长。圆圆蒙公子相救,从没有象今天这样自在随心,再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有俪儿和兰汀陪伴,我们一起很谈的来,倒也不寂寞。”
“是呀,你们年龄都差不多,又都是,这个都是我的朋友,自然是聊的来了。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呀?”赵强说道。
圆圆说道:“总是女孩儿家的那些琐事,不过我们也经常聊起公子,同她们两个比起来,我对你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而且都是些风花雪月的说不出口,不象她们能陪着你打仗、办事,有机会见识你的英雄气概。”
“呵呵,只是相识的时候地方不同罢了,也没有太多分别。”赵强说道。
圆圆好奇问道:“对了,我听她们说及,如今外界传言你要做皇帝了,可有此事吗?”
赵强没有直接回答,笑笑说道:“那你说我当皇帝好不好?”
圆圆面色一黯,轻轻摇头说道:“圆圆孤陋寡闻,不经世事,也没觉得当皇上有什么好或者不好。”
赵强调笑说道:“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娶了你,让你做我的贵妃如何呀?”
圆圆垂头说道:“圆圆的命是公子救的,心也早已随了公子。不过我是风尘出身,乃别人弃妇,嫁与公子岂不污了公子的名声,误了公子的前程,婚娶之事却也不必再提了。”
赵强本想搞笑一下,调节气氛,不曾想却招来圆圆的愁苦之情,心中暗叹:“看来圆圆的心结还未最后解开,自己要想如愿还得假以时日才行。”
因为提到当皇帝的事情,赵强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圆圆见了,信手弹起那首《清心咒》,赵强这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夜色已经降临,两人到外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圆圆要跳崖的那面坡上,此时云霞已经消退,一轮弦月挂在天上,冷冽而清新的空气中混杂着枯草的香气。两人立在崖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不由心潮波动,沉默半晌,圆圆踟躇着轻声问道:“赵公子,奴家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但说无妨。”赵强说道。
圆圆说道:“奴家虽不问世事,却也知道些古籍典章。‘秦失其鹿,群雄起而争之。’就象当初公子给我说起的宝玉的例子,道理是一样的。公子是至情至性之人,而做帝王却必须要冷面无情,心无旁骛,所以何去何从,还望公子三思。”
赵强明白圆圆的意思,做帝王虽然尊贵荣耀,却也不是一件儿戏的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沉说道:“做皇帝并不能随心所欲,但做不做皇帝有时也身不由己,总之,想干大事就不可能过那种轻松自在淡雅舒适的日子,这都是命,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