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庄,黄安出于礼貌,又或者说是胜利者的姿态。假模假样地先去看了看重伤卧床的董平,寒暄慰问几句,又嘱咐郎中好生看护云云。
随后他又板起脸来,冷冷地把陪同董平,一脸衰样的孙士曹呼来。济州,郓州官吏齐聚商议。
无非是调查清楚事件始末,如何上报祝家人勾结贼人连夜逃遁之事。祝家主事人逃窜之后,遗留下来的家财如钱粮,良田等产业统计处置等。
昨夜梁山泊意外来袭,庄上忙着守卫,连调查事情缘由都是刚展开,人员不得不调到前后庄门。
这下黄安率军归来,众人心安,自然重提此事。一番商议后,双方人马各派人手负责,在庄上挨家挨户地问询排查,确认后庄门处死者身份。同时统计祝家钱粮物资,良田,铺面数量……
事件始末先调查清楚。
祝家庄共有百来户人员不知去向,金银细软被带走。经街坊邻居证实,全都是与祝朝奉往来密切,另有数十个祝家庄客参与昨晚袭击事件。
事情脉络很清楚:祝家私下组织人手,早有谋反之心。也确定与梁山早有勾结,并引来梁山强人。致使郓州禁军,河东边军遇袭损失惨重。
接着却是祝家遗留下来的家财。
哪怕祝家带走不少,黄安转移部分,其数量也依旧惊人。祝家逃窜之前挖走了埋藏的财宝,带走了不少金银财物,所以库房中的钱财不算多。
统计下来,金一千多两,银锭两万多两,铜钱数量多,足有十多万贯。另有几车古玩字画等物件……
除此之外,祝家宅子内粮仓的粮食四五万石,布匹,药材,生铁等物资堆积。搜刮出来的地契满箱,整理过后名下良田十多万亩,酒楼铺面百多间。还有庄上村民的欠条,借据厚厚几摞……
良田,铺面等固定财产统计下来值钱过百余万贯。
可见,祝家这个地头蛇是多有钱!
怪不得喜欢打地主,这来钱是真的快呀!
黄安想到前世的过往,看着财帛堆积,又想到梁山坡下山做买卖也是找有钱的,一时感慨万千。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令他唏嘘不已。当天夜幕降临,郓州刘团练鬼鬼祟祟地找到黄安。来的时候怀揣着地契,心腹人抬着几口大箱子。
地契,是祝家最好的万亩水田。
几口箱子装满了金银财宝,金千两,银五千两,另外还有不少珍贵的古玩字画,极品绸缎等。
“哼,你这是做甚?”黄安阴沉着脸,明知故问。
“黄都监,这些东西全部孝敬给您。”刘团练满脸谄笑。
“有事明说吧,不用藏着掖着。”黄安脸色一沉。
“是是是,实不相瞒。”刘团练连声应是,态度更为恭敬:“望相公救我。您若是如实禀报祝家庄事件,朝廷震怒并追责,我俩的下场堪忧啊!”
“你俩?”黄安眯了眯眼,他听出话里问题所在。
“哦哦哦……”刘团练赶忙回应:“下官此次来,还代表孙士曹,他也想来却怕相公看见生气呀。”
“哼,那厮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相公息怒,孙士曹认识到错误,故而提醒让我来孝敬一二。不让相公来回奔波,空手而回。”
“好了,把话挑明吧!”黄安摆手打断他。
刘团练实话实说:“其实对相公来说不算什么,望相公您高抬贵手。奏报时照拂则个,我们好随机应变,避重就轻,含糊上报,捡回条小命。”
“这个嘛……”黄安沉吟起来,看了看地契和财帛。
那刘团练心领神会,立刻把自己的考虑说来:“地契,回到府衙我俩会利用职务之便,从中抹去原有地契留存,这样无人得知良田的去处。这些金银财帛我等记账时少写则可,绝对无恙。”
黄安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沉默不语。
刘团练有些疑惑,却猛地恍然,一拍脑袋又说:“对了,王法曹那边我已经去过,对方答应照拂。”
“好吧,既然你如此有诚心,那就这么办吧?”黄安没考虑多久,便答应下来,拉两人一把。不过却让刘团练写下投名状,并留名按上手印,顺便连孙士曹的大名也给签署,扣上官印。
上面写着今天送了啥。这也是黄安怕两人暗中使坏。见刘团练老老实照做,他也撂下话保证睁只眼闭只眼,上报时圆滑些,全是祝家责任。
“兄弟尽管放心,郓州官吏任免与我半点关系没有。只是那个孙士曹有点讨厌,屡次跟老子作对。该处罚还是要处罚的,这个尺度你们拿捏。”
“是是是,回去下官便与他说明。”
刘团练得到黄安的保证后,千恩万谢,作别告辞。黄安老实不客气地把送来的地契,金银收起。
他之所以这般好说话,还是因为祝家庄的粮食。自始至终,这刘团练就没有提过,黄安可不相信,一个地头蛇,又如何不知道祝家的底细?
祝家打谷场那边粮仓的粮食,一问便了解大概。估计也是想就这样糊涂下去,来卖个人情。黄安也便顺水推舟,让这两人继续在郓州祸害。
次日,天色大亮。
黄安如往常那般在院子里苦练武艺,调教亲兵。刘团练又来了,带来了回去后研究写下的奏报。除了孙士曹不让黄安抓祝家人送入地牢这段没变,其他的事儿真是随机应变,避重就轻。
如祝家谋反之人翻倍有五六百之巨,禁军被写得非常勇敢,拼命抵挡拖延并杀敌数十。再如梁山队伍意外来攻,更是涌出庄子搭救河东边军……
反正,在河东边近乎全军覆没的衬托下,郓州禁军勇猛无比,非但没错,反而有功。而且祝家祝龙,祝虎与梁山强人是一伙的,来攻打庄子。与梁山勾结彻底坐实,才造成眼下这局面。
后面又是刘团练,孙士曹两人弄虚作假,夸大其词。说什么祝家狼子野心,要图谋整个郓州。黄安看过没问题后,这奏报被送回郓州府衙。随行的还有受伤的董平及其残余官兵去报道。
济州王法曹也不是好鸟,懒得动脑,直接抄录一份,大差不差,派人送回济州,禀明事件始末。
刘团练自知兵力不足,再三挽留黄安坐镇祝家庄。等待那边调遣大军来,黄安勉为其难地答应。暂且率军驻扎在祝家庄,防止梁山再来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