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呐!黄安听着赵明诚倾诉衷肠,不禁感慨。这家伙也是个苦命人,过得这么憋屈,又承受这般大的压力,还得装作跟没事人般强颜欢笑,也着实难为他,又怂又渣果然是事出有因。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般开放。
特别是宋代,最是讲究礼仪制度。
譬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说法后世也讲究。何况是现在,赵明诚与李清照结婚十多年,却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后果影响恶劣,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乱嚼舌根,用异样的目光看待。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清照,不生孩子通通归在女性身上,是女人的过错,肚子不争气,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男方根据当代律法可以一纸休书。
换作是一般官宦人家,不休妻也可以,再纳房妾便可解决此事。可落在赵明诚头上却行不通。一是李清照有主见,性格执拗,占有欲较强。容不得丈夫纳妾,更不允许自家男人在外胡搞。
另外就是李清照背景深厚,赵明诚不敢发飙。估计双方结婚也是看中这层关系才有的联姻之举。
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长得俊朗不凡,是朝廷高官。也是大文学家东坡先生苏轼的得意门生,门生故交甚多。李清照母亲为元丰宰相王珪长女,善文词。外公王珪是一个历经三朝的宰相。
李清照两岁时生母去世,王拱辰孙女为其继母。这个王拱辰年轻时是新科状元郎,也是高官。
蔡京是李清照表姐的丈夫,而秦桧则是表妹的丈夫。老师晁补之,朝廷高官,与李格非交往密切,对李清照的词学成就有着直接的影响。李清照表弟张择端,著名大画家,其作品《清明上河图》闻名于世。姨夫陈师道是著名诗人。姨太老爷欧阳修,著名文学家,远房亲戚王安石……
看看,就李清照这种背景,人脉,多么可怕。借赵明诚一百个胆子,别说休妻续弦,李清照说不允许纳妾,他就得老老实实,不敢有非分之想。实在是步入仕途,全得仰仗夫人鼎力相助。
如此这般,他又如何敢得罪??
只要他敢写休书,过不了多久,便会麻烦缠身。这些人随便使绊子,他想步入仕途那纯粹是奢望。故而赵明诚对原配再不满也只能藏在心底深处。平时不敢表露分毫,喝醉了扒扒全给说了。
黄安了解这种情况后,也不禁同情这位仁兄。怪不得认识李清照后,要恳求他的父亲赵廷之出面求亲。没想到李清照背景深厚到令人发指,跟这么多高官扯上关系,是个有身份的贵女。
可惜呀,赵廷之宰相没做几年挂了。
赵明诚没有了靠山,在夫人李清照面前无形矮了一头。再加上才华不及,这又何止是矮了几头?说好听点低了半截身子,难听点蹲地上仰望。
这在一个男权为主的时代,如此这般不亚于羞辱。赵明诚自负满腹才华,却生活在妻子的阴影之下。又如何没有情绪?如何不生出逆反心理?所以这喝醉了大吐苦水,尽是对发妻的不满和嫌弃,也讲出四处云游在外不归家的原因。
黄安吃得多喝得少,好言安慰醉醺醺地赵明诚,又是与他把酒碰盏,站在他的立场上支持到底:“兄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过得这般憋屈?那婆娘好生蛮横,管天管地,管东管西。来,喝酒,一醉解千愁,无需理会,管她谁谁谁。待到酒醒来时,休了她,你有借口,不怕……”
赵明诚喝了不少烈酒差不多了,大着舌头说:“对对~对……,兄弟说得对,为兄不不…不怕,那婆娘肚子不争气,我我…应该一纸休书休了她。”
“休书甩她脸上,甩她脸上。”
哈哈哈,是极…甩甩…甩在她脸上,方解我之忧闷……”
“如此这般,兄长真英雄也!”
“兄弟,喝,再来喝…喝酒。”ъiqugetv.net
“兄长,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胡说,我没多,我我我还能喝,那鸟婆娘天天买醉……”
……
酒桌上,黄安与赵明诚好似酒逢知己千杯少,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一个是酒量通天,一个是三碗就倒,醉了还不服输,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最后是赵明诚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黄安怕他着凉,给他披上锦袍,看着醉倒了还嘟囔“喝酒”的赵明诚,脸笑容收敛,摇头叹气:“哎,赵兄,政治联姻不是谁都能玩的,玩不好容易崩盘。第一才女岂是这般好娶回家?无法驾驭,却又没有自知之明,皆是博学多才,颇为自负之人。两者相克,必生祸端。”
黄安感慨过后,回到位置上坐下,准备大快朵颐。可才刚刚进行,令他眼皮狂跳的事发生了。门被推开,脸若寒霜的李清照当先入得厅来。杨莺姐妹紧随其后,红着脸又嗔怪地看着黄安。
“啊~,我也喝多了,醉了。”黄安觉得氛围有些不对,突然意识到怕不是女人把之前的谈话全部听了去,顿时有些尴尬,捂着头摇晃要装醉。
“哼,黄相公何须这般?”一声冷哼响起,李清照冷着脸取来一个空酒盏,在左边位上坐下,边给自己倒酒,边冷冷说道:“妾身陪相公几杯?”
“哈哈哈,嫂夫人不是外出办事,又何时回来的?”黄安见女人这般说了也不好装醉,打了个哈哈掩饰掉尴尬,打量几眼妇人叉开话题。随后又看向杨莺姐妹,一阵挤眉弄眼像是在询问。
“哼,东西忘了,又折返回来。”杨莺,杨燕姐妹来到淮安身边,满脸嗔怪,还伸手掐他腰间软肉:“你说你,喝多了马尿不成啊胡乱说话。”
黄安脸色变了变,明白李清照不是全听了去,就是听了个七七八八。脸上闪过尴尬又恢复如常。
“黄相公处心积虑,打探他人私密事,不知为何?”李清照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饮自酌,问道。
“这个…这个嘛!嗯,夫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黄安支支吾吾半天,瞅向李清照狡猾地问。
“哦,假话怎讲?真话又是如何?”李清照柳眉一挑,来了兴趣。转过目光看向黄安似笑非笑。
黄安看到妇人脸上的笑容就明白这是个聪明的女人。说假话大概概率会被对方识破,索性实话实说:“假话就是来拜访,见识一下我大宋国第一才女的风范,看一看被外人吹捧的贤夫妇有多恩爱。”
“哼,那真话呢?”李清照脸色一变,冷哼着再问。
“不为其他,黄某此行只为了解救夫人而来。”黄安一口闷掉杯中酒水,瞥了眼醉倒的赵明诚:“之前赵兄喝多了,酒后吐真言,想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