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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见龙在田(2 / 2)

有乐推窗而觑,摇扇说道:“你刚用手抓过鸡肉,洗都没洗,又去捏脚,也不嫌油腻……”趁白面微须男人转身到水盆那边洗手,我小声惑问:“他是谁呀?我以前有认识过吗?”有乐摇了摇扇,在窗边说道:“你从小认识的油腻大叔那样多,谁数得清?刚才其称义弘要杀害他,不知有何恩怨?我突然对义弘多了两分亲切之感,并且也因此对幸侃的印象有所好转……”</p>

“确切的说,想杀我的是义弘之子忠恒。”白面微须男人甩着油腻之手,拿草药放入水盆,在门畔搅拌道,“击败宗麟父子的大友军之后,义弘家族向琉球施加压力,其部将吴济与悍将田增宗侵扰琉球王国,琉球守军在郑迥、毛继祖和向德深等人率领下力拒不敌。我听闻郑迥从琉球告急,称吴济以‘桦山久高’为名号,奉义弘的当家儿子忠恒之令要活捉琉球国王尚宁,借机接管琉球。明廷当然不能坐视藩属国琉球就此沦陷,我随律先生前往密访相关各方,此行不露风声,想先观察各方势力动向,以便寻机调解。其时我属于初出茅庐,还未有今天这般地位,跟随兵部的人扮成往来贸易的客商,潜行至‘涤足园’落脚,顺便打探京都方面传送的风声。我扮作洗脚郎中,潜伏在里面,有人不慎行藏败露,被义弘父子的手下爪牙发现,大难临头之际遇到姑娘,得而获救,此后把我藏在她那里,萌发了我一段初燃炽烈的情愫,经久未熄……”</p>

“有这回事吗?”我正困惑,有乐啧然道,“眼下不需要再扮作洗脚郎中,赶快把那盆油腻之水端走。因为我看见你刚在盆里洗过手……”</p>

“我常想金盆洗手,不做官多好。”白面微须男人端盆搁我脚边,抚今思昔,唏嘘不已。“当年有缘在‘涤足园’陪伴姑娘,那段梦幻般青春美好的日子里,我学会了洗涤东西的好手艺。门边还有一盆凉草水,内养小鱼数条。洗过温水,过会儿我就去端凉草生鱼盆来替换,让你体验不同的泡脚感受……”</p>

有乐在窗边摇扇说道:“你不要一边抚今思昔,一边用手抚其足。刚才宗滴说他想吃鲜鱼,不如就把洗脚盆里那些小鱼捉出来放到盘碟里,用姜和蒜生拌,让恒兴给他端去,料必很喜欢……”我转面看到恒兴在窗外探头探脑,便加询问:“对了,宗麟和长利他们去哪里了?怎没见到在此……”恒兴恼觑白面微须男人,一时没顾上回答。有乐摇了摇扇,靠在窗边说道:“宗滴何等身份的人物,怎会跟我们一起站在后窗看你洗脚?他随天然和尚在隔壁禅院,看老僧们给长利医治胸胁的瘀黑之伤,毕竟长利在一万多年前挨过枪籽儿,幸好有东西挡着,才没成为远古时候中弹而死的化石……”</p>

我想要起身去看长利疗伤,白面微须男人捏足说道:“先勿着急,吃完鸡肉就没事了。天然和尚他们手段高明,不须为你的小伙伴担心。”恒兴挤到窗边怒目以视,信孝拿着一个空盘凑过来探询:“可否再给些鸡肉吃吃,我们那边人多,尤其是信包和信澄说很喜欢……对了,所谓天然和尚是谁呀,他怎么会允许我们在这里吃鸡?”</p>

“其乃广东禅教领袖,”白面微须男人捧脚兴叹,“天然和尚开法诃林,大振宗风。创立海云、海幢、丹霞别传诸名刹,使法席一派繁荣。他古道热肠,随缘接引,文人学士、缙绅遗老云集礼归,得于乱世有所依靠。无论是在个人修为上还是在弘扬佛教的贡献上,天然和尚都可称得上是佛门一时之龙象,法门一方之砥柱。他让我来小住,在曹洞宗的别院后边这座小庭园另辟精舍,今天头一次吃鸡,或还无妨。你们赶快拿去吃掉就好,还是不要太过张扬。我便因不够低调,才被朝廷留意到,急欲召为总理,躲都躲不过……”</p>

说着,又伸手去抓些切好的鸡肉搁到盘子里,环列里外数圈,摆陈整齐,随即撒放香芹,让信孝捧去后院那边。</p>

因见我愣坐而望,便拿一块鸡翅沾蘸调料,拈给我吃。白面微须男人坐到脚边说道:“白斩鸡又叫白切鸡。这一道经典的粤菜,始于民间,因烹鸡时不加调味白煮而成,食用时随吃随斩,其形状美观,皮黄肉白,肥嫩鲜美,滋味十分可口。肉色洁白皮带黄油,微有葱油香气,食时佐以姜蓉、蒜泥、酱油,保持了鸡肉之鲜、原汁原味,食之别有风味。而我的做法是鸡蒸不必太熟,骨留鲜血,保持肉质半生,嚼来柔软润滑,配以佐料,口味更佳。”</p>

有乐忍不住又要言语,我把鸡翅塞他嘴里。有乐拿出来塞进恒兴之口,恒兴表情严肃地咀嚼,状似味同嚼蜡。白面微须男人又递一碗蘸料出去,随手关窗,坐下来感喟道:“没想到你竟然来看我。就住着别走了罢?”</p>

我窘欲挪避,忽有所见,讶觑帐后一案陈旧镜台,投眸惑问:“那是什么?”</p>

“只是一菱老镜而已,”白面微须男人凑近而瞅,在我旁边不以为意的说道,“曾有一位沙门耆宿住在此屋,坐化后留下那些东西。看样子显得古老之物,我不丢掉。你瞧镜台上篆刻有爻象,似乃出自《周易》乾卦……”</p>

我想起前次在不动明王巨像后边曾见过数幅形状各异的谶图,其中便有一幅似呈此象,既然识得,心念一动,不觉念将出口:“见龙在田。”</p>

白面微须男人赞赏道:“姑娘果然见识不凡。一眼辨认便没错,我亦觉卦象爻辞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真龙在田间,看到一个道德品格高尚的人会肃然起敬。乾卦的第二爻‘九二’,与我之人生不预而合。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已经崭露头角。意指一个人仕途顺利,初露锋芒,得到赏识,前途光明。你看爻象正含此意,从坤变乾,阳长到二爻,卦变为临,九二在临卦互震里,震为龙。龙出现在地表之上,故为‘见龙在田’。此即为,龙出现在田间,有利于大德之人出来治事。千里马遇见伯乐才会身价百倍,潜藏的‘龙’,先要向具有龙德的人学习真本事。我每一步皆兢兢业业,既已显露才干,要学会等待和寻找我们命中的‘贵人’出现,尤其重要的是当贵人出现时,我们要认出来,千万不可错过。恰如当年,姑娘的出现,使我绝处逢生。你帮助我逃离险境之后,从而仕途顺畅。正要大展拳脚,如今你又再度出现,形采风神竟与我昔时所见无异,此情此景恍如梦中……”</p>

瞅其目光炽热,我觉脸烫欲避。有乐推窗说道:“哪有这么玄乎,真相是残酷的。其实只不过是古人看见田里有一条大蛇而已,并非真有巨龙出现于田野。由有心人演绎出历史上许多‘见龙在田’的故事,如孔子见老子,张良见黄石公,刘备见诸葛亮。传说在孔子见老子之前,老子已知孔子为‘圣人’;刘备见诸葛亮,孔明已知刘备是志在四方的‘刘皇叔’。张良见黄石公之前,黄石公已知张良是‘刺秦少年’,赞其何等抱负……”</p>

恒兴在窗边表情严肃地探觑道:“据《史记》记载,张良刺杀秦始皇未遂后,转为‘潜龙勿用’,隐藏在下邳。有一天他从一座桥上行过,一个老人‘黄石公’走到他面前,把鞋扔到桥下,让他去捡。张良吃惊不小,但见这人很老了,终于忍住,去桥下捡鞋来拿到桥上。老人又很过分地让张良为其穿鞋,张良默默照做了。老人大笑而去,一会儿回来,夸他‘孺子可教’,命他五天后大清早在桥上等。张良五天后一去,见老人早在桥上了。老人不高兴,让他过五天再来。五天之后,张良仍比老人来得晚,老人又怒,约他再过五天来。过了五天,张良半夜赶往,终于赶在了老人的前面。老人见他先到,就高兴了,于是传了他一部《太公兵法》。张良便因为这次奇遇,成为后来汉高祖刘邦首席军师与汉王朝的开国元勋之一。”</p>

白面微须男人拿起我的鞋履,深有感触道:“当年姑娘也是弄掉了鞋子,一只绣鸾呈祥之鞋让我有缘捡到,寻欲归还。因而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本以为那趟不见诸官方记载的秘密出使,恐将有去无回,凶多吉少,不料面朝大海,从此心暖花开……”</p>

我难抑纳闷道:“什么时候有过啊?他该不会是认错人了罢,怎么我竟连一点印象也没有……”小珠子悄在耳后嘀咕:“你就装糊涂吧,看见墙上那幅字没有?写的多好,难得糊涂……”</p>

有乐在窗边摇扇说道:“他肯定是弄错了。我看真相也是残酷的,无非小时候在田里捡到一只鞋,却以为‘见龙在田’……”</p>

“至今念念不忘,怎么会错?”白面微须男人在我足边憬然道,“古时天象家为了便于观测,将主要星座分为二十八星宿,其中又以七个为一组,列为东西南北四象,分别称为青龙在东、白虎在西、玄武在北、朱雀在南。青龙七星又称为龙星。每年春季,龙星从田间地平线升起,此称之为‘见龙在田’,夏季运行至中天,称之为‘飞龙在天’,秋季下坠,称之为‘亢龙有悔’。我遇见姑娘的时候,天象也是‘见龙在田’……”</p>

“总理肯定没有弄错,”前廊履声微响,一人投影在窗格间隙,语音清朗的说道,“龙出现在田间,有利于大德之人出来治事。知道谁到了吗?云贵那边有一位都督已至府上恭候多时,律先生说他还捎带了沐天波的书信,总理大人要不要去见一见?”</p>

白面微须男人一怔,隔窗而望,蹙眉问道:“谁来着?”</p>

随着履音悄移,前廊之人转至门边禀陈:“他名叫龙在田。在云南平定叛乱有功,初由副总兵升为都督同知,此番奉命援楚,归属总理大人麾下,其部土兵能征善战,‘莫测甸’一带乡寨历来有他很多传说,祥名远播红河,人称‘南天御柱’。律先生率锦衣卫奉旨常年到南方寻异人,亦谓龙在田非等闲之辈,传说他母亲怀孕三年,从肋间出世……”</p>

“那不可能,”白面微须男人拂袖道,“你告诉律先生,别相信左良玉他们胡扯。龙在田率领的滇兵能打仗,我自己练出来的广东兵也不输于他们。我再三请求为随征的广东籍士兵配备马匹,但朝廷却将总兵左良玉麾下的六千骑兵调拨给我。左良玉百般阻挠我带自己的士卒离粤,恐怕最终不得不将这群精锐火器装备的广东护卫遣还。打仗不能用自己的人马,还打什么?”</p>

我趁他一时意兴阑珊,起身拿鞋穿,忍不住又瞅向帐幔后边的古旧镜台。</p>

“大丈夫当然要为国为民挺身而出,马革裹尸。”白面微须男人取下嵌台之镜,捧递给我,索然叹道。“我就要奔赴疆场了,死为无头将军,这面古镜留在此已没什么用处。你喜欢就拿去罢!”</p>

“有一种鱼因太过好吃,濒临灭绝。”信孝不知何时爬窗进屋,蹲到角落里捞取洗脚盆内的小鱼,一只接一只的放在碗中,头没抬的说道,“这些颜色各异的小鱼还是不要给宗麟大人吃掉,我想捧去后院的池子里放生。”</p>

我转面悄问:“有没找到信雄?不知他究竟来没来过这里吃鸡腿……”小珠子晃过来嘀咕:“我刚才四处察看过了,信雄似乎没在这里。还好你又得到一面异谶铭印的古镜,也算不虚此行。”</p>

“此前我跑来避居于此,想躲几天。”白面微须男人聆听窗外雨打蕉叶之声,感叹道,“看来亦是不枉来过。虽然终究躲不开命运,却得以再度与姑娘幸会,实属意外惊喜。沙场凶险,不敢带上姑娘和你的小伙伴们随行,如蒙不嫌弃,可留在此处长住,等我打仗回来,再叙别衷……”</p>

我不禁又犯窘道:“这却从何说起?”</p>

“你真不记得我了?”白面微须男人忽似难抑激动之情,执手说道,“那时花开,桥下流瓣满河,落英缤纷,其灿无比。姑娘给我取名叫‘心开’。”</p>

“他从而自号‘心开’,”蚊样家伙在我后边悄言道,“其实名叫熊文灿,字太蒙。”</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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