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提醒一下吗？楼下还有人。”</p>
唐正说：</p>
“我们也没有办法。”</p>
电梯只负责三层内的移动，同样的，电总控系统也不控制每一层的供电。不过在下一层，灯仍亮着，绕过楼梯一周，幽灵梭部队看到拐角处裹着几个大棉被球。走近了，才知道那是人在里面睡觉。睡着的人被大门打开的声音吵醒，三个棉被球松展开来，一起恼火地望向来客。</p>
“你们是……”</p>
“安静。”</p>
这是第一声安静，只使更多人意识到入口处的变化，陆续起床起身，世界忽的热闹起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声浪一样，一波推着一波，在传递中发酵，在更多人见到幽灵梭显形的瞬间顿止。</p>
“安静。”</p>
第二声安静后，喧哗世界顿时鸦雀无声。</p>
队长侧首，问：</p>
“这里住着人？”</p>
“是的，”康鼎说，“他们和我们已经分了开来，自己有一条独立出入口，很少往来。独立出入口，我们也有监控，没有你说的代人的痕迹。”</p>
红点迅捷地闪过头盔，队长已知悉这一报备信息，略不快地问道：</p>
“这里的居民有多少人？”</p>
“一百零四个。”康鼎报出了数目，“我们一直有统计。”</p>
“好，五分钟内，你们交流一下，询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代人，五分钟后全部向上撤离。”</p>
废弃区里原还住着人。弃民们在这里收拾了许多个房间。在这一层，有数十年前设立的生态农场，里面成长的高产作物足以供给废弃区居民的每日所需。</p>
幽灵梭散作兵线，控制了人员的流动。他们催促工作者们行动。唐正康鼎等四人只好一个个迎着弃民们不悦的眼神前进。废弃区居民们固然畏惧幽灵梭，但对唐正等人并不友好：</p>
“哪有什么代人，不就你们这些住在上面的人。整日整夜像疯子一样吵个不停。”</p>
“这次情况不一样，你们好好答答，算我求你们了。”</p>
唐正低声下气地说。</p>
翁倩在这里有个朋友，她蹑手蹑脚走到一扇门前，敲门进屋，小声问答。出门时，她摇了摇头。</p>
五分钟不到，顶上已派来接应的二队。一队的战士分开人群，把唐正四人带回队长所在的楼梯口。队长点齐人数，幽灵梭就拥着众人带着他们急急往下奔去。</p>
这时时间还没到三点。刚下楼层，还能听到撤退的喧哗声。等再下几层，悄怆幽邃，好像已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数十年前火焰清退的痕迹更重，整个墙面黑漆漆一片，像是灶台的内里。这里一无所有，唐正绞尽脑汁，也不明白部队来到废弃区究竟要干些什么。</p>
连秀山是个年轻人，半宿未眠，数度被拥挤钳制控制已是烦躁，等到下楼磕到撞到，就更是心烦意乱，越走越慢，便屡次碰着身后看不见的幽灵梭。</p>
唐正看得心惊肉跳，严肃地问道：</p>
“你在干什么，是要睡着了。认真点！”</p>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p>
“我实在不明白呀，到底是要执行什么任务？搜查什么代人？我们基地有严格出入控制，没有代人呀。代人又为什么要来这几十年前的地方，来这里盗窃基地的研究成果吗？先不说已经烧得一干二净，就算有，那也是几十年前的旧东西了……”</p>
他的声音引起了幽灵梭的关注，那时，前方的光线折射，队长显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p>
灯光照亮了孤寂的通廊。墙壁每隔一米都挂着一副人物肖像画。画像仍在，但画上的人与那些过去的名言警句都已暗淡了。走过的人依次在画像上留下了影子，画像则留下了历史。久积的灰尘在步伐中升起。光秃秃的木头，可能是断裂的桌脚或凳子脚，被连秀山一脚踢到了墙边。</p>
飘在空中的眼睛凝视着这个年轻人。</p>
他讷讷缩首，小声抱歉道：</p>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对不起……”</p>
谁知队长并无不悦，反倒淡淡陈述道：</p>
“你有疑问是正常的，但不应当随意搭话答话，而是打报告与申请。你现在随我们行动，我们也会确保你们的安全。你大可放心，你是公务工作者，按上报的值班表是要值班，是吗？我们会为你们申请免却。”</p>
连秀山不言。</p>
队长转过身体，那显形的一部分，从连秀山的方向看去，就从眼睛变成了后脑勺的头盔。</p>
“回到你的疑问上，”合成声的语气放松了些，“只有这些情报而已。”</p>
“上级突发的指令？”</p>
如果秋阴在这里的话，她会格外熟悉这里的布置和地貌。因为这一带就是她曾经的办公场所。然而当初她在这里，也并不知周围全貌，上下也只是沿固定路线走固定几个地点。</p>
如今这里的一切，和上面几层是一样的，只堆着废旧的无用的器材，像是抛尸荒野的垃圾场。秘密早已被火焰焚尽，这里留下的只剩下了记忆。</p>
“你猜得不错。”队长继续说，“组织是中午收发出的命令。情报里只说是代人。你们觉得古怪，搜查就确实困难，但有困难也要干，收集情报也是任务的一部分，难道你指望你做任何事情，都能做事前就什么都清清楚楚吗？这是不可能的，同志。”</p>
“或者……”唐正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因为我们这里只有普通人，所以代人就是最大的特征了？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任何代人。”</p>
“不过……”</p>
队长一边向前走，一边轻声说道：</p>
“你们相信基地的小道传闻吗？”</p>
“小道传闻……？”</p>
四个人的面色各自阴晴，队长的话语唤起在过去听过的传说。</p>
“基地……曾经负责过一些不便向公众透露的机密研究。那些研究有一些已经公布了，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纳米机器技术就是二零六二年前后的结果。一百年前的技术到现在其实也没有革新过几次。”</p>
他没能继续往下说，副队高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流：</p>
“停止，不要做计划以外的任何事情。”</p>
队长点了点头，自知失言，闭上了嘴巴。但他们的距离被拉近了些，唐正心想队长或许和他们也有不安。沉默的一行人来到又三层的应急楼梯前。</p>
幽灵梭砍断门锁。两个队员一把推开大门。腐旧的空气扑出门外，副队严肃地提醒道：</p>
“把面罩戴上。”</p>
四个人如言照办。</p>
幽灵梭的士兵们打起灯，光线横穿暗室，照亮了漂浮在空中的灰尘的暗影。曾经的基地，如今更像是某种陌生的、有敌意的、令人畏惧的迷宫。</p>
“这里以前应该是无尘环境。”队长的光点闪烁得急促，其余人意识到他正在调动网络资源进行运算，“外面的出入口已经大开，内部循环系统也不运作了，灰尘是这几十年来累积下来的吗？”</p>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p>
疲惫的连秀山勉强打起精神引路，找到电闸的问题。电灯闪烁了下，整个地底的空间亮堂起来，他们便看到了凄凉的楼道还有楼道里堆放着的垃圾。</p>
寂静凸显了脚步的声响，战士们对各个房间进行了逐个的搜查。除了他们的声响，只能听到一种细微的嘈杂声。这时候的人们以为那是他们自己的心跳，或电路运作所会发出的轻音。队长迷惑地敲了敲坚实的墙壁。</p>
这时是凌晨三点一刻，世界仍然平安。</p>
他摇了摇头，重新追上众人。副队挥了挥手，指出两个幽灵梭队员向前。队员低下身体，机械的面部从中间裂开一条小缝，缝隙里伸出一根针，针轻轻取样灰尘的地面，扬起一阵灰尘，随后弹回体内。弹动声把走神的唐正吓了一个激灵。</p>
“他们在干什么？”</p>
曾经参与过太空开发的康鼎答道：</p>
“应该是在取样作静态分析。”</p>
“什么时候能结束呢？”</p>
连秀山问。</p>
“不知道。”</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