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以前,它就一直尾随在“快tuǐ”号附近。那个时候,于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里属于主要航道区,沿途“快tuǐ”号遭遇的各种飞船,大大小小也有上百艘之多。然而,极其古怪的是,从于健二十多分钟前命令机舱加速之后,这艘飞船却仍然保持着与“快tuǐ”号完全同等的速度。
这不正常。
于健皱紧眉头死死盯着这艘船。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他却并未朝坏的方面多加考虑。毕竟·这里属于行政星域统辖范围,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海盗活动的痕迹。
他很清楚,“快tuǐ”号上运载的货物,虽然以棉质品为主,却也暗中夹带了一些无法见光的“sī货”。具体是些什么,于健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临出发前,几名从飞船货舱里走出来的家族长辈脸上,满是郑重和严肃。
难道……外面这艘飞船,是联邦刑警的缉sī舰?
这个念头刚刚在于健脑海里浮现,又被他迅速掐灭————警察不可能像影子一样跟踪自己这么久。他太清楚那些身穿黑sè制服,高高在上家伙们的作风。联邦太空缉sī警察其实很懒,他们一旦出动,通常不会少于三舰联编的小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有一艘没有任何编号,也没有政府标志涂装的飞船。
想到这里,于健随手拿起扣在旁边墙壁上的通话装置。他准备从休息室里叫几个船员过来,顺便用电子信号询问一下,这艘一直尾随自己的黑sè货轮,究竟想干什么?
每一艘飞船行进的航道,都必须经过电脑计算。从某种意义来说,航道相当于地球古文明时代的铁道。没有经过许可或者双方联络的情况下,两艘飞船保持过于接近的距离,其实非常危险。就好像高速公路上两辆并列行驶的汽车,完全可能因为打滑、方向侧偏等因素发生碰撞。可是,就在于健即将用拇指按下通话键的刹那间,一直观察着飞船的眼睛,却意外捕捉到令他目瞪口呆的剧变。
黑sè货轮面朝“快tuǐ”号的船身侧面,舯部甲板正在迅速收起,lù出五个巨大的正方形凹洞。在船舷灯光的照耀下,于健清楚地看见————从那些幽深黑洞的最深处缓缓探伸出一根根粗大浑圆的炮管。它们就像是饿兽的獠牙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冷光。
于健只觉得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那是大口径相位bō动炮,是联邦驱逐舰的标准配置武器。也就是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艘黑sè飞船产生极其怪异的感觉————它的船体外形的确与货轮类似,却仍然保持着战舰独特某些特征……它,它它根本就是一艘经过改装,不折不扣的标准型驱逐舰。
“必须向距离最近的巡逻舰队请求支援。”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密集的汗珠也从于健额头密密麻麻渗出。他死死摁紧通话器的钮键,几乎是冲着远在数百米外机舱动力室里的值班船员咆哮:“第二、第三能源室马上增压引擎和护盾能量全开。以最大马力全速前进。立刻———现在————马上——
“快tuǐ”号是一艘商船。面对如此情况,这是唯一的应对方法。
与此同时,黑sè货轮已经扬起了炮口,粗大深邃的炮管底部,隐隐能够看到一丝发光的亮白。那是正在充能准备发射的前兆。
于健脸上显出一丝无力的苍白。他大张着嘴,满面恐惧地望着那些扑面而来的巨大光团。这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些发冷脑子里也飞转过无数混乱的画面。有被他诅咒过无数次的父母,也有那张与特恩布尔家族签下的契约,还有对于未来的憧憬,对五十岁以后的人类渴望……无论肮脏还是美好,它们都被比太阳还要强烈的炽白光芒照耀着,在熊熊烈火中燃烧,连同自己的身体,一同化为灰烬。
爆开的弹头撕裂了舰桥外部脆弱的装甲。浓密的黑烟与炽热的火光中“快tuǐ”号船体开始朝着侧面倾斜。当连续六发引力跟踪导弹直接命中动力室后,整艘货轮开始在剧烈的强光中被引爆,破碎。
身穿浅灰sè仿联邦军制服的刘枫站在舰桥舷窗旁双手交叉抱在xiōng前,默默注视着在火焰中散碎解体的“快tuǐ”号。如同铁丝般绷直紧抿的嘴角,慢慢弯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是一艘经过“奇迹”改装的驱逐舰。在对应的战舰分类表格上,赵毅将其命名为“雷霆”级。
尽管雪颜提供的情报每条售价高达两百万元,其中却没有丝毫作伪的成份。也正因为如此,刘枫才能在这个位置设下埋伏,出其不意将“快tuǐ”号击沉。
为了确保目标被彻底摧毁,再也没有任何回收利用价值,刘枫下令朝着“快tuǐ”号主炮连续六连射,加上前后发射的总共二十一枚导弹……战斗成本早已超过这艘商船本身的价值。
这是赵毅再三叮嘱过要求也是此次战斗的目的。
从接受洗脑的工业平民当中,挑选出具有战舰操作能力的对象进行特殊培训。用伪装偷袭和掠夺等方法,让这些人在实战中迅速提升经验。用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能成为合格的战舰兵。
类似刘枫管辖的这种改装战舰,在其它航道上还隐藏着十一艘。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在无从防备情况下击毁对手。至于目标……都是带有变体“,字图案,特恩布尔家族的货运飞船。
坐在rǔ白sè的沙发上萨尔森一直在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摆在右侧的茶几。那上面放着几本杂志和咖啡杯,还有一个大约五公分高,双手举着“请勿吸烟”横排的锡制玩偶。
这里位于特恩布尔大楼的第十一层,也是家族的核心会议室。明亮的窗户外面不时飞过几只鸽子,却没有人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产生兴趣。他们都绷着脸,分别围坐在房间四周,保持沉默。
坐在中央沙发上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他穿着宽松的青灰sè西装,系一条有银sè夹子的窄领带。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很大的蓝宝石戒指。底座侧面还刻着特恩布尔家族特有的徽章。
老人很瘦,宽阔的颧骨仿佛随时想要冲破薄薄的皮肤。这使他的眼神看起来越发显得深邃,却感受不到善意与温和,只有令人战栗的冰他默默环视了一圈围在四周的与会者,从旁边的木架上拿过一只黑sè笔记本,慢慢翻开。隔着五米多远的距离,萨尔森仍然可以看到,纸面上罗列着一串串细密繁杂的数字。
“从月初到现在,我们一共损失了七艘货运飞船。初步计算,损失额度已经超过三十亿。这还仅仅只是船只本身,连通所运载货物的成本。如果按照它们本该产生的市场价值计算在内,还要在这个基础上递增四倍,甚至有可能达到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