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乐兄何必如此,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道乐兄身为陈家后人,本身门楣在这里,待得我父举荐,必可为吏,现如今颖都之外,我晋地百姓日子可过得不算好,若是道乐兄有机会外放,大可为三晋百姓多做一些事。”
“承一清兄照顾。”
“你我二人情同兄弟,何必再说这般生分的话?”
“是,是我着相了,来,我自罚一杯!”
“共饮!”
接下来,二人倒是没再聊什么官面上的话,反倒是就着这里的景致开始聊起了风花雪月。
只不过,是属于过去的风花雪月。
聊着聊着,两个男人眼眶都不觉有些湿润泛红。
这时,
陈道乐起身,
道:
“一清兄,家母还在客栈,我实在不能太晚回去引家母担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反正你我日后还能有机会再相见,哦,对了,道乐兄,这把剑,是我赠予你的礼物;
道乐兄如今是名剑在鞘,他日,定有出锋之日!”
“一清兄之情,在下铭记在心!”
双方告别后,
陈道乐出了雅阁,
先在路上站了会儿,借着凉风醒了醒酒气。
随即,
留意了一下身后,径直往前走,
紧接着,
又连续变换了几条路,
最后才步入了一间小宅内。
将门关上去后,陈道乐伸手连拍了四下,屋子里当即传来了劲弩松弦之声,显然,在其刚进来时,屋子里就已经有好几张弩隔着窗户纸对准他了。
“吱呀……”
屋门被推开,
走出来一名带着铁面具男子。
陈道乐见着这男子,也没行礼,只是很平静地道:
“我已经可以安顿下来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面具男子开口道: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做,这一年来,原本愿意支持我们的晋地大族已经越来越少,如今你既然可以得到官身,自当珍惜,留作日后他用。”
陈道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
“那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做什么?我还以为是需要我配合在颖都有什么行动。”
“成亲王府已经完全当了燕人的奴才,在颖都,根本就没有我们施为的地方,我们也只是暂时在颖都落脚,不日就将离开这里。
你得官身之后,自当好生经营,燕狗如今气势正隆,此时我等需暂避锋芒;
但燕狗皇帝的身子应该支撑不了太久,他日风云有变,我等即刻可举大事,复我晋地河山。
陈道乐,只望你恪守本心,记得你是陈家后人,记得你是个晋人。”
“这些事不用你来提点我,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
“好。”
陈道乐离开了小宅,他虽说看似是一个书生,但持剑蔽行时,明显可以看出他的身手真的不错。
没人说一直出大儒的陈家子弟,就一定不能练武;
也没人说曾因庇护闻人家血脉而遭遇兵祸破家的陈家子弟,就必须向现实屈服。
陈道乐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将燕人赶出晋地,光复三晋。
“唰!唰!唰!”
陈道乐提前做出闪避,翻身上了院墙,将自己隐藏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
随即,
一队甲士从他先前所在的位置穿行而过。
都这个时辰了,燕人居然还不休息,大晚上地出来跑,肯定是有事发生。
陈道乐没有急着下来,而是在树上又待了一会儿。
其实,在前两年,也就是赫连家闻人家刚被灭族时,晋地的反抗运动以及各个门派其实十分活跃。
因为那时燕人初至,燕人兵马只驻守大城,其余地方的控制力很是微弱,同时,司徒家那时还在,晋人还有希望。
但伴随着科举的实施以及燕人对晋地官制的改革,使得原本可以得到来自晋地大族坞堡支持的这些反抗组织逐渐被断绝了供应。
再之后司徒家也投降了燕人,支柱崩塌;
且燕人在战后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打击他们身上,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局面,对于陈道乐这类人而言,已经到了极为危急的时刻。
就是他,有时候深夜里也会迷茫,迷茫于自己的坚持,是否是对的。
但等到白天,见到那些燕人,听到那些燕地腔调时,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反感和排斥,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不同于其他那些组织,有的是闻人家余孽,有的是赫连家余孽,甚至还有司徒家余孽,因为不是司徒家势力下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跟着成亲王投降燕人。
他是一个野路子,他和很多家都有联系,但却并非真正意义上哪一家的人。
他也不在乎赶走燕人后晋地谁当家,
只要进出城门或者在卡口不用再听到燕地腔调来排查,他就心满意足了。
确认先前那队甲士走远了后,
陈道乐从树上跳了下来,
拍了拍手,
同时低头看了看那把张一清送自己的剑,
一时有所感慨,小声自言自语道:
“藏剑于鞘,待时而动。”
“啪!”
陈道乐只觉得脑袋忽然遭受一记重击,视野当即模糊昏厥了过去。
紧接着,
一个高大男子拿出了麻袋,将陈道乐装了进去。
“废话可真多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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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前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