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杜七点头。
婵儿意有所指道:“翠儿也喜欢她呢。”
“这我知道。”杜七心道明灯虽然怕翠儿姐,不过也很喜欢翠儿,后者对她的严厉并不会让明灯真的厌恶她。
“婵儿姐,你来了就是说四闲姐也来了?”
“嗯。”
杜七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问道:“人呢?我怎么也没见到十娘,在厨房?”
“七姑娘自己来看吧。”婵儿拉着杜七的手走到床边,推开窗。
窗子打开的瞬间,迅疾凉风吹起杜七耳侧长发,伴随着冰凉雪花。
天色仍未全亮,总是阴暗的。
杜七眸子骤然放大。
眼前,一簇簇的雪飞落,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那本来青绿的院子早就被染成一片雪白。
那是干净、清澈的颜色。
大雪飞扬,十分好看,可杜七不在意,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不远处的凉亭。
十楼的院子很大,角落一处有木构架、琉璃瓦顶的凉亭,只是杜七不常去那儿。
可现在,那里隐隐有火光传来。
杜七自然看的清楚,只见杜十娘和石闲就坐在亭中,脚边放着火盆,眼前烫着一壶小酒。
点点火星被风扬起,很快便泯灭在雪中。
杜七可以看到杜十娘侧脸上的轻笑,又觉得她和四闲姐并不高兴,因为以往穿着艳红的石闲今儿换上了一身纯白。
风雪加身,婵儿便关上了窗子。
杜七最后看到的是杜十娘拿起蜜饯丢入火盆的画面。
窗子关上,屋内便暖和了许多。
“十娘和四闲姐是怕冷的人。”杜七轻声说道。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杜七很难想象那个十娘会在亭中坐着。
“嗯。”婵儿轻轻拍去杜七身上的雪花,随后说道:“每年第一场雪,姑娘们都会聚一聚。”
即便是关系看起来不好的时候,这个习惯也没有变过。
“为什么?”杜七问。
婵儿摇头:“七姑娘问我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一些,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与杜七说,毕竟不是什么让人的高兴的事。
“婵儿姐,下雪是不好的事?”杜七问。
“不能这么说。”婵儿说道:“照今年这个势头,来年会有一个好收成。”
“好收成……”
杜七呢喃着,想起了明灯,想起了那个红衣小姑娘,想起了十娘与她说过的城南,便觉得下雪对于十娘来说定是一件不让人高兴的事儿。
那在火盆中烧东西的行为,书上说是一种丧仪,是祭奠逝者的情思。
她想着方才见到的十娘的笑脸,下意识的抚摸衣裳边角的雪兔绒毛。
十娘的感受她也知晓一些。
“好了,七姑娘想那么多做什么,算着时间,小姐和十姑娘也该进屋了,穿的厚实也不会染了风寒的。”婵儿以为杜七是在担心杜十娘,便拉着杜七的手进入了明灯在的房间。
小屋里,明灯正拿着一根羽毛逗着狸花猫,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杜七和婵儿坐在一旁,随意聊着什么。
期间,杜七在想一件事。
十娘也是有故人的。
……
……
不久后,杜十娘和石闲走进屋子,看着一屋子的和谐,笑了笑。
“十娘,吃饭了?”杜七看着杜十娘身上微微的湿润,问道。
“再等一会,我和四闲上去换个衣裳。”杜十娘说道。
石闲一身白衣,看着明灯的那一身猫毛,抿嘴笑着,一点也不像是杜七方才于风雪中那般沉重的模样。
两个女人面色绯红,该是喝了一些酒水的缘故。
随着杜十娘与石闲上楼,杜七想了想,与婵儿说了一声,便跟着上楼去了。
随着杜七离开,婵儿往床上一躺,转头看着一旁逗猫的明灯,说道:“明灯,七姑娘还真是爱操心。”
“小姐最喜欢姑娘了。”明灯认真说道。
……
……
当杜七推开门,见到的是一副怪异光景。
只见两个女人褪下潮湿的衣裳,正黏在一起。
准确的说是石闲将杜十娘扑在身下。
“……”杜十娘看到杜七推门而入,面色一白,将石闲推开,钻入被子。
“切。”石闲坐起,瞪着杜七:“你这妮子,每次来的都那么不是时候。”
说着,她打了一个哆嗦,也随着杜十娘钻入被子。
杜七嗅着屋里一股轻微的酒气,想起了石闲喝醉之后那般可怕的样子,轻轻一叹。
“我去拿火盆。”
随着杜七离开,杜十娘骂了石闲几句。
石闲胡闹被自家姑娘看到,她脸上总归是挂不住。
“有什么关系。”石闲却不在意。
她喜欢十娘这件事,家里哪个丫头不知道?
也就十娘喜欢装傻。
随着杜七取了厅中火盆,屋内逐渐温暖,杜七看着挤在一起的两个姑娘,不解问道:“十娘,怕冷为什么还要出去,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那不行,我喜欢雪。”石闲说道。
杜十娘看了她一眼,回头小声道:“你看到了?”
杜七点头。
杜十娘解释道:“没什么,这是我和四闲初雪时候的小规矩。”
她们怕冷是因为冬日大雪的严寒。
选择这一天也是因为这是记忆最沉重的时候,双重刺激之下能够让她们不要忘记一些重要的人。
这些与杜七无关,所以杜十娘没有太过细致的解释。
就好像现在,进了屋子之后那些沉重心思便随着火光消散的无影无踪。
杜十娘认为人都是无情的。
再珍贵的情感,随着一方的消散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事实上,即便她与石闲这么刺激自己,可心中的悲戚还是越来越少。
杜十娘觉得过几年,她再想起儿时的姐妹,便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这也很正常。
“……”
杜七看着杜十娘那平静的眼神,没有再说什么,手掠过衣角的绒毛,抓住杜十娘的手。
“十娘,我去弄些热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