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常小芸本来是名门大户的小姐,端庄貌美,知书达理。本来以她的姿质,怎的也该有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可她最后却从了这山野农夫,气得常老爷子将她逐出家门,誓不相认。
村里人都羡慕陈老四好福气,这个年轻的时候常被人欺负了还笑呵呵的大傻子,居然讨了个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对他千依百顺,真叫人嫉妒。
不过陈老四在外面老实,在家更老实。怕老婆的名声怕比他的名字还响亮。
于是知道了常小芸刚出生的宝贝女儿就要去送死,不仅没人怜悯,更想看看他家的笑话。
毕竟这是块极品美玉做的墙角,谁都想来挖一挖。
“小芸她……会理解的。”陈老四看着周围那些戏谑的目光里藏不住的笑意,心里有些发冷。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却见那个迎风漏雨的茅草屋里还点着灯。陈老四心里且暖且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吱呀”声中门推开,常小芸看见自家男人回来了,放下手中刺绣,从炉子上倒上一碗热水,端到陈老四面前,说道:“又遭人欺负了吧?”
陈老四苦笑着说:“小芸……我……我对不住你。”
说完“噗通”一声跪下,给常小芸磕了三个头。
常小芸也不拦他,只是将茶碗放下,双手捧着陈老四的脸,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道:“你去时我便猜到了结果,以你这性子,村中有难,倒霉的除了你还能是谁?”
“我没能保住倩兮,我没用……”
常小芸叹了口气,说:“有用没用,那是你说了算的吗?大家都是你的父兄长辈,村子里有规矩,我们也只好遵从。我只恨他们不明事理,听信那妖道的胡言,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家的孩子要遭殃。”
“小芸,我该怎么办?”
常小芸并未回答,起身走向内室,抱出一个丁点大的孩童。那孩童身上裹着的襁褓面料精致,不像这个村里人用得起的。那是小芸用她嫁入陈家时,母亲偷偷送来的凤披改的。
她把孩子抱到陈老四面前,满脸慈爱的说:“你看,咱家孩子多可爱。”
睡梦中的孩子脸上浮现浅浅笑意,肉嘟嘟的双颊微微泛红,已脱离了刚出生时枯槁饥黄的模样,最是可爱的时候。
陈老四苦笑着说:“是,跟你好像。”
“那是,若是像你,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陈老四配合的说:“我常听村里的姑婆说,女儿长得像爸爸。”
听到这句话,常小芸忽然神情黯淡下来,有些幽怨的说:“四哥,小芸这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添个儿子。”
陈老四想要安慰她,口不择言道:“就算真的生了儿子,也怕是要去送死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不再言语,直到灯芯燃尽,黑暗伴着沉默侵袭,泯灭了光明。
另一间房里,陈老四八岁的大女儿陈倩青,流着眼泪,久不能眠。
陈家村外姓的男子并不多,他们大多是入赘在这里,分不了田地,没了包袱,想走就走。
所以熊王献祭,轮不到他们他们对陈家村没有在责任。
傅氏父子就是其中之一。
“洪雷哥哥,我妹妹要被熊王吃了……”
一名壮实的小男孩正轻松的推着一块巨石往前走,后面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那块巨石怕是有一栋村舍那么大,至少七八百近千斤,小男孩推着它毫不费力,力气可见一斑。
“熊王是什么?好吃吗?”小男孩傻笑着扭头问道。
“别推了!”小姑娘正是陈老四的大女儿陈倩青,此时跟在这个怪力男孩后面,见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来气,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熊王你都不知道吗?”
小男孩摇摇头:“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太阳爬到头顶上时我还没把这块石头推回去,今天中午就没饭吃了。”
“洪雷哥哥你是不是傻?”小女孩气呼呼的说。
这名叫洪雷的小男孩,全名叫傅洪雷,气若洪涛,势如惊雷。
他憨厚的对陈倩青笑着说:“是啊,村里人都说我像你爹爹一样,傻乎乎的。”
陈倩青听得语塞,然后说:“你不傻,你精着呢!就会欺负我!”
傅洪雷笑笑不说话,继续推他的大石头。
“洪雷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啊。大不了,你救了她,我以后给你做媳妇。”小女孩一脸真诚的说。
傅洪雷边推边问:“做媳妇能干嘛呀?”
陈倩青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给他做媳妇,要吃他家粮食,还懒得做家事,好像真的对他没什么好处。
她的小脑袋里只见过自己的父母,爹爹每天都笑呵呵的对着娘亲,粗活儿累活儿,种地倒夜壶,反正自己不愿意做的活儿,都是爹爹做。
可是娘亲明明跟自己说,当年是为了报答爹爹,才以身相许的。
她有些迷糊,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对傅洪雷说:“反正你救了我妹妹,我有什么都给你,我下次采了果子,一定把最大的分给你。”
傅洪雷挠挠头说:“可是我不爱吃果子,我喜欢吃肉。”
陈倩青又一脚踢在傅洪雷屁股上,大声说道:“你到底救不救!”
傅洪雷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坦然的说:“救啊。”
陈倩青一高兴,又踢了他一脚,然后说:“就知道你最好了!”
傅洪雷嘻嘻傻笑,也不说话,天气渐凉,他却满头大汗。
“洪雷哥哥,你推这个石头干嘛?”
“我爹说,家里菜刀钝了,让我找块石头回去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