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这些苦心,却又不好对张若麒这样的文官说出来,所以最后干脆难得糊涂,做它个一意孤行听不进进谏的皇帝吧!
然而他想糊涂一回,张若麒却十分较真,不愿他糊涂过去。
张若麒见皇帝如此说,立刻又奏道:“既然如此,那么微臣恳请陛下,对关外兵马一视同仁!
“如果征东营扩充至五千人马,就要派设一员内臣坐营监军,那么微臣恳请陛下,同样往兵马两万有余的锦州军中,增派一员内臣坐营监军!
“高总监身在关内之内,既然监不了松山军,却又如何监得了锦州军?!此外尚有宁远军,塔山军,杏山军,皆兵马数千,既然松山城派得,此数城却又为何派不得?!”
张若麒这番话说得是字正腔圆,义正辞严,直说得崇祯皇帝一时哑口无语,不知道如何措辞,如何反驳了。
崇祯皇帝担心辽东军造反已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年杀了袁崇焕的时候,祖大寿就二话不说率领麾下辽东军,夺了山海关,然后逃回到了辽西地区,从此之后就一直听调不听宣,就是皇帝下圣旨,祖大寿也根本不到京师见面。
这让崇祯皇帝心里十分害怕,万一祖大寿反了,不仅辽左之地全失,与辽东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山海关,恐怕也保不住。
所以,除了高起潜以及高起潜的人以外,他根本不敢明目张胆地往辽东军里派自己真正信任的其他监军内臣。
而高起潜不往关外去,也不单纯是害怕危险,而是有着其他方面的考虑。
这个考虑,就是维持住与辽东军祖大寿各部之间的那种心照不宣的关系。
那意思就是,朝廷给你们粮饷,你们帮朝廷守边,同时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去干涉你们管你们,你们也千万别造反,一切按照朝廷规矩来,面子上要过得去。
崇祯皇帝执意在高起潜犯了那么大罪过的情况下,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把他安排到山海关,继续充任辽东军的总监军,而又默许他可以不到锦州去,就是因为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现在张若麒直接挑破了这一层外衣,虽然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是这番话倒叫崇祯皇帝心底下暗生怒气,表面上沉默不语,可是心里面直骂张若麒不晓事。
在他看来,杨振与祖大寿不一样,我这个皇帝不能试探祖大寿,难道我还不能试探一下杨振吗?
若是他老老实实接受了朝廷安排的监军内臣,那从此就是自己真正可用的将领了。
若是他杨振不接受自己的安排,自己凭什么要把神机营里压箱底的那些火器叫兵部搜罗一部分给他送去,这么做,岂不是又养大了一头白眼狼吗?!
这几年,前线将领们的各种表现,实在是叫崇祯皇帝是伤透了心,面对一枝独秀表现卓异的杨振,他的心态极其复杂。
他也想重用杨振,可是想想辽东形势,心里面又有点投鼠忌器,与此同时,他也怕又一次所托非人。
就这样,崇祯皇帝的心里面,一会儿欢喜,一会儿猜疑,一会儿轻松,一会忧虑,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下一瞬间又患得患失,各种念头思前想后地翻腾着,没有一个准主意。
这个时候,那个被皇帝称作大伴的司礼监秉笔兼御前总管太监王承恩,突然说道:“启奏陛下!对于高起潜高总监,还有新派到松去的监军内臣,莫若这样安排,就叫高总监单独监管辽东军祖大寿麾下所部兵马!
“至于陛下新派到松山城杨振营里的监军内臣,单独就近监管陛下钦命编练的征东先遣营!两个监军可以相互合作,但是互不统属,从此泾渭分明!高总监只管辽东军祖家将兵马可也!请陛下明鉴!”
王承恩的说法,登时叫崇祯皇帝心里闪过了一道亮光,当即喜悦说道:“很好!大伴的说法正合朕意,准奏了!如此以来,料想杨振杨汉卿,也能明白朕的苦心了!”
崇祯皇帝找到了解决办法,心情立刻恢复如常,转脸对跪着的两个文臣说道:“朕意已决!就照朕大伴说的办理!”
说完这个,他担心陈新甲、张若麒两人再进谏,直接说道:“征东先遣营是朕下旨新编的营头,朕对杨振等人甚是看重!杨振这次请求拨给的火器,你们看看,兵部武库,督府武库,京营武库有没有,有多少,若是充裕,可以调拨一批给他!
“另外,除了你们兵部给他请赏的头衔,朕再出内帑银五千两,作为对征东先遣营出击敌后斩获满奴首级的赏赐!”
陈新甲、张若麒两个听见崇祯皇帝这么说,见皇帝连一向舍不得动用的神机营武备库火器都答应调拨了,心下知道皇帝已经下了决心,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同样,他们看到一向抠门的皇帝,居然肯一次从内帑之中拿出五千两作为赏赐,心里面也觉得可以了,皇帝的确是够重视杨振及其征东先遣营了。
解决了派不派监军的问题,接下来就没什么难事了,崇祯皇帝继续征求了王德化的意见,而王德化则当场推荐了此时就在跟前的杨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