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震海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就听见袁进突然肃容说道:“卑职自从追随都督以来,不论大小战,都督几每战必胜。卑职细数其中因由,发现都督每战之胜,皆以智胜,而非以力胜,皆凭海路之便利,神出而鬼没,然后以有心算无心,避实击虚、攻其不备而取胜。都督以为然否?”
袁进可能是与袁枢接触多了,一正经起来,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
但是杨振得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事实的确如此。
所以袁进说完这番话,杨振略想了想,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
而在座的其他将领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大家都知道,这就是迄今为止杨振带领各部人马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诀窍。
然而,杨振与众将虽皆认可袁进的说法,却并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一个个都看着他,等他说出下文。
袁进见众人如此这般,倒也没让大家多等,随后即接着说道:“此番,都督若是率军回到松山城中,满鞑子大军到时候将城一围,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了。那就是舍己之长,而曝露己短,智者所不取也!”
“你的意思是,建议我继续留在松山城外牵制敌人?”
杨振听了袁进所说的话,见在场诸将中的张臣、李禄、俞亮泰皆点头赞同,于是便把话挑明了,直接开口问他。
然而,这时却听见袁进沉吟着答道:“卑职的意思是,都督莫不如干的大一点,咱们在这里休整几日,等满鞑子十王爷多铎中伏被擒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满鞑子的盛京城以后,等他们调兵遣将,集结大军西来,咱们就故技重施,趁机渡海往东,去攻满鞑子后方。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再去打盖州也好,直接去打复州也罢,有了从卧牛沟带回来的这一批重炮,不管打哪里,必能一战而下。”
袁进这么一说,仇震海、俞亮泰、严省三这些水师将领立刻眼中一亮,仿佛看到了更大的胜利在前方招手一般,皆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俞亮泰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复州湾、金州湾一带,有胡长海叔侄、高成友等人在兔儿岛、长兴岛接应,咱们若能乘此满鞑子镶白旗元气大伤之际,打下金州,攻取辽南,则辽海两岸之局面必能为之一新。而且这样做,也正合都督先前的取胜之道啊!”
打金州,夺辽南,以此为基业经略辽海两岸,是俞亮泰希望劝说杨振采取的长期抗虏策略。
之前,他已经向杨振进言过了,只是当时他也知道时机并不成熟。
可是眼下,杨振在东官沟和卧牛沟的伏击战中,不仅重创了满鞑子的镶白旗,就连镶白旗的旗主,满鞑子十王爷多铎,都成了自己们的阶下囚。
而且,俞海潮在九月底的时候,第二次从长兴岛回来,已经带回了胡长海、高成友等人归附投效杨振的确切消息。
同时,他们也进一步确定了,那个率军坐镇金州打造水师的人物,正是已经隶籍满鞑子正白旗的续顺公沈志祥,以及满鞑子伪帝黄台吉的心腹人物之一正白旗汉军梅勒章京达尔汉。
如果说之前时机不成熟,还需要他们继续耐心等待的话,那么眼下,再去辽南,一举拿下金州或者复州,并以此为根基盘踞不去开创一片新天地的时机,显然已经成熟了。
俞亮泰说完了话,满怀期待地看着杨振,希望杨振能下定决心。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同样让袁进有些意外的是,尽管他们两个的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可是杨振却沉吟不语,显然是还有别的考虑。
“你们说的没错。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打金州,我们一定会去的。但却不是眼前,不是现在。”
此时,杨振的决心已经下定了,但却并不是直接渡海去打金州或者复州,然后攻略辽东半岛的南端。
东官沟、卧牛沟伏击作战消耗的弹药需要补给,战场上损失的人手需要补充,在这些事情没有做好之前,还不能轻易渡海去金州、复州。
因为再去辽南,可就不是单纯的打了就走的游击战了,一旦破了金州或者复州之后,他要实质占据该地,然后将战火从辽西引到辽东,为此他必须做足准备,或者说有了更大的把握才可以采取行动。
想到这里,杨振最后说道:“我意已决,今夜咱们就兵分两路,陆上为一路,海上为一路。
“陆上,张臣、李禄、杨珅各部,跟我走密道,今夜就回松山城里去。我们先以松山城城防工事为依托,予敌以大量杀伤,尔后敌退我进,再走海路直趋辽南。
“海上,袁副将配合仇震海守住止锚湾,严省三配合俞亮泰守住水手营。总而言之,我们须先保松山官军后路不失,松锦粮道不断,尔后再图进取,再谋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