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原本耀眼的太阳渐渐黯淡了,即将落入更西边的群山当中,而杨振焦急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渐渐凉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在山顶上瞭望的李守忠又一次带着满脸的兴奋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了杨振所在的壕沟里面。
“都督,都督,又有满鞑子的队伍来了!这回是炮车,全是炮车,有正红旗的人马,有也正蓝旗的人马!”
“还有正蓝旗?!”
面对李守忠的报告,杨振原本沉下去的心立刻蹦了起来,但是李守忠所提的正蓝旗人马,一下子又让他在欣喜之余有点惊疑和担心。
等不及李守忠回答,杨振连忙举起千里镜往南边的来路上的观望,果然看见驿道上正行来一条长龙般的队伍。
果然是落籍正红旗的恭顺王孔有德的重炮队伍!
沿着孔有德的重炮队伍往后看,却赫然正是正蓝旗的二十几辆炮车。
然而最让杨振心惊的则是,正蓝旗的炮车两侧以及后面,却跟着大批的正蓝旗骑兵。
“那必是满鞑子饶余郡王阿巴泰的人马无疑了!”
杨振正看着,正想着,就听见张臣在身边说道:“都督,咱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已经见过了镶白旗、镶蓝旗和正白旗的人马。
“剩下的,也就只有孔有德带领的正红旗汉军重炮牛录,还有阿巴泰的正蓝旗满蒙牛录和汉军牛录了!”
“是啊,都督,这些人可无论如何不能再放他们过去了!”
报告了敌情消息之后的李守忠,没有再离开,就跟在张臣身后,他听了张臣的说法,立刻也向杨振这么进言道。
“当然不能再放过!——去传我的命令,叫火枪兵马上检查弹药装填情况,叫掷弹兵立刻点燃预备的火绳,叫杨珅的炮队听到我的枪声,立刻开炮轰击满鞑子的后队骑兵!”
一直与杨振同处在一条壕沟当中的侍从副官之一许廷选听了杨振的命令,立刻从蹲坐的地上一骨碌爬了一起,猫着腰快速传令去了。
没过多久,杨振的命令就传遍了观马山一带的各个埋伏地,早已等得心浮气躁等得浑身骨头都生了锈的各哨将士,也立刻遵令而行。
而这时,恭顺王孔有德指挥下的重炮队伍也已经来到了观马山的山脚下,率先进入了伏击区。
杨振他们隐蔽在山坡上的壕沟里,已经可以听得见沉重的炮车下那包铁的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的吱嘎吱嘎声。
从杨振埋伏的地点到北边的浮渡河大约还有两三里地,而这两三里地的驿道,正是杨振事先为多尔衮的车炮辎重队伍选好的坟场。
眼看着猎物已经朝着陷阱迈出了一只脚,杨振强忍着开火的冲动,等了又等。
直到身披正红旗衣甲的人马运送一辆辆炮车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身披正蓝旗汉军牛录的炮车进入伏击圈,这时驿道上突然起了变乱。
“滚开!滚开!全都滚开!让巴牙喇营护着主子爷先过河扎营休息!”
这队人马,在他们正蓝旗服色的棉甲外边又披了一身及膝的银灰色锁子甲,装束看起来十分不凡。
而他们的表现,则更是不凡,人人手持马鞭,一路鞭打喝骂过去。
被打被骂的正蓝旗汉军以及前面的正红旗汉军牛录,只得匆忙躲闪避让,丝毫不敢有所反抗。
杨振和张臣等人,全都听不懂那些有点特殊的鞑子骑士在呼喝些什么,但是一阵短暂的惊慌过后,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后队的人马嫌前面太慢,想要提前过桥了。
“都督,那棉甲外又披锁子甲的,就是鞑子所谓的巴牙喇了。但凡有巴牙喇出现,则必有宗室王爷在队伍当中!必是阿巴泰要先行过河了!”
张臣精神振奋目光炯炯地看着杨振,虽然没直接说该开火了,但那意思已十分明显。
杨振看着山下的队伍,眼见原本处在最后面的大批正蓝旗骑兵,已将大量缓慢行进的炮车车队赶到了道路一侧,准备抢先过河,当即一咬牙,端起了手中的燧发火枪,对着山脚下涌动的人群,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而极富穿透力的枪声响起。
弹丸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但突然响起的枪声立刻引发了连锁的反应。
拥挤在驿道上的,或争抢前行,或避让在侧的人群,几乎同时愣了一下,纷纷抬头朝枪声响起的地方张望。
很快,就有二鞑子用汉话高声大喊:“不好了,有埋伏!不好了,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