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沈器远看来,黄台吉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抽空汉阳城内外以及京畿道附近的朝人兵马,使得李倧以及议政府诸大臣们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而已。
没了金自点和沈器远这两个在朝人重臣里颇有一些知兵之名的大臣,李倧的手里,就只剩下统领扈卫厅兵马的扈卫大将具仁垕了。
而具仁垕的扈卫厅满打满算也只有前后左右中五个指挥,共计两千五百人而已。
单凭具仁垕的这点兵马,根本不是坐镇南汉山城的驻朝监国大臣敬谨贝勒尼堪所领旗营兵马的对手。
如此一来,即使现在黄台吉率领入朝的大清兵主力离开了,那被改作了和宁国国主的李倧,以及他的亲信大臣们,也一样会被压制得死死的,毫无改弦更张的机会。
但是对于这一点,沈器远倒是并没有多少抵触之心。
对他来说,与其留在汉阳城内做个注定已没有实权的兵曹判书,倒不如将自己在御营厅所属兵马中布置的亲信军将抽调出来,带领他们前往北方二道坐镇。
虽然这样做,会让他暂时远离汉阳城内的国主李倧以及新的和宁国小朝廷,但是却也让他暂时离开了那个一时拎不清的是非之地。
特别是平壤府城以及北方二道,距离杨振的金海镇腹心之地更近,更方便他与大明征东将军杨振取得联系。
就这样,十二月初六上午,沈器远领着自己从御营厅抽调的人马以及汉城府的号牌军们,凑齐了马步兵五千人,夹杂在黄台吉班师的大队伍里,踏着冰雪风餐露宿地往北进发了。
十二月初八,他们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行经开城京。
十二月十二日傍晚,他们又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抵达了凤山城外扎营。
直到十二月十五日午后,他们才终于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已经残破不堪的平壤府城。
也是直到这时,黄台吉才在平壤府城北之前曾经驻扎过的营地里面,亲自召见了沈器远一次。
黄台吉亲自给和宁国北方二道兵马都元帅沈器远,安排了一大堆事情。
其一,是叫他以和宁国北方二道兵马都元帅的名义,在和宁国北方二道大力推行剃发易服之令。
其二,是叫他尽快收拢北方二道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百姓,将他们聚拢在一起,然后抽丁为兵,分驻平安道各地,免得鸭江以东地区无兵驻防最后被金海镇的兵马所占领。
其三,则是叫他以坐镇平壤府城,出兵清剿之前逃亡隐匿在山间乡野的那些抗虏反清的义军义民。
当初,黄台吉率领军队过江东进之后,先破了义州府城,然后分兵四出,攻城掠地,虽然各路人马一时所向披靡,可是对于那些分散逃亡隐匿在穷乡僻壤的一支支小股义军,他们却并没有时间进行追剿清剿。
之前,新任内秘书院大学士鲍承先等人从大后方赶往黄台吉军中效力的途中,就接连遭遇了好几次小股朝人义军的袭扰与伏击。
虽然每次损失都不大,可是也不容小觑。
等到鲍承先见了黄台吉之后,将这些情况一禀报,黄台吉便上了心。
这些分散于北方二道各地山林之中的小股朝人义军,虽然现在力量弱小,不成气候,可是一旦叫他们落草为寇,占山为王,那也是后患无穷。
毕竟鸭江以东和宁国北方二道之地,主要以山地为主,而且越往北就越是山高林密,一旦朝人小股义军在那里成了气候,对大清国的后方腹地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黄台吉也给沈器远安排了第四个事情,那就是叫他在平壤府城收拢了流民,壮大了队伍之后,随时等候带领和宁国北方二道兵马参加攻夺镇江堡之战的旨意。
面对黄台吉的这些所谓的“恩典”,沈器远自是一一“答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沈器远在平壤府城坍塌成了废墟的北门外,跪送黄台吉的车驾离开,然后就派了自己的小儿子沈越仁带了小队人马悄悄出了城南的朱雀门,朝着大同江口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