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了?”
良久之后,玉尚书忽然问道。
费长明猛地抬头,瞪着玉尚书,片刻之后,又颓然低下了头颅,道:“有些怕,更心寒。”
玉尚书已然料到他会说出这话。
若不是如此,一位百战雄兵,一位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悍将,怎么会堕落成这般肥猪般的模样?怎么会为了那些所谓的资源与财物,与各方大势力勾结,完全将神廷律法置于脑后。
“因为害怕,所以你更想活下去,因为心寒,所以你就自行其是,暗中收养死士,将你收拢来的资源财物,全部供养他们?”
玉尚书看着费长明,寒声问道。
费长明身子轻颤,低下的头颅微微凝滞,脖颈处肥厚的脂肪下筋肉抖动,而那他那双胖成一条缝隙的双目之中则是凶光闪烁。
那凶狠的光芒一闪而逝,费长明吃力的抬起头,露出丝丝茫然之色,看着玉尚书,谄媚道:“大人说哪里去了?我只是一个心寒等死,准备多享受些世间荣华富贵的老兵,养什么死士?养些狗和猫还差不多。”
玉尚书嗤笑一声,道:“心寒等死?你若死了,你的那些袍泽的仇怎么办?难道你当年在老刀坟前说过的那些话,都当放屁了?”
那是一个寒风凄厉的晚上,就在五年前,骁勇营除去费长明之外,最后一人离世,那人叫老刀,是在镜花天中为费长明挡过刀之人。
那天晚上他整整坐在老刀墓前一晚上,凌晨之时发下血誓,不为他们报仇,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永不为人!
只是这等事情玉尚书怎么知道的?
费长明清楚记得,当时那块荒山之中只有他与老刀的墓碑孤零零立在那里,不仅再无他人,就是一只鸟都没有。
“不用吃惊,那天晚上我也在,就在你身后,只是你这些年吃的太多,太肥太蠢,看不见也听不到而已。”
玉尚书冷声说道。
费长明愣了愣,抬起头看着玉尚书,玉尚书喟叹一声,道:“神廷没有忘记你们,你们的功绩神廷都刻在英雄谱上。”
费长明眼中掠过一丝嘲讽,道:“英雄谱?呵呵,一个好去处,我死了也能在上面留名,不过也仅仅是留下个名字而已。”
玉尚书听出了他的怨气,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是你要理解神廷的难处,那人神出鬼没,我们派出大量人手,可始终一无所获,老刀临死前的几个月,一直都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中,可是老刀还是死在了那人手中。”
费长明点了点头,但脸上那悲戚之色并无消减,这种话他这些年听多了,也听习惯了,永远在监视,永远在抓捕,永远都没有结果。
“如果我告诉你,那人的落脚之处已经被我们大致找到,只需确认之后,大兵压境,一锅端起,你会不会高兴一些?”
“找到了?”费长明失声问道。
玉尚书点了点头,道:“找到是找到,但是想要真正抓住,却不是那么容易,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而这个人差点就被你卖了!”
费长明看着玉尚书,略带疑惑地说道:“您是说秦远?”
“不错,正是这小子!”
“他一个辟谷境的小子能起什么作用?哪怕他习练的功法特殊一点,能够越阶战斗,可是这又怎么样?能够越阶战斗的人多了,这剩下的十人之中,最少有五人可以越阶对敌。”
费长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见财起意,溜须拍马的官僚域主,而是一位有一说一直言不讳的百战老兵。
玉尚书冷笑一声,道:“很多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但很多人都或死或败在了那小子手中!”
见到费长明依旧疑惑,玉尚书便解释了两句,道:“你们这般认为也不怪你们,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得到的传承有多么惊人,你们更不知道他身后站着的那位又有多么惊人!”
费长明抓了抓脑袋,更加听不明白。
玉尚书不再与他解释,缓缓往外面走去,“时间差不多了,武试马上就要开始,把你的眼泪和鼻涕擦擦,别给域主府丢人,更别给骁勇营丢人!”
费长明赶紧擦了几把脸面,运转灵力,将那红肿的眼睛恢复如初,这才跟在玉尚书身后走去。
玉尚书转头看了卑躬屈膝亦步亦趋的费长明一眼,咧着嘴恨恨道:“他妈的,我听说过扮猪吃虎,但是做猪吃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费长明弯着腰,腆着脸,道:“大人谬赞,卑职做得还不够,还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