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记,今天也算是邪门了,全院暴满,实在没有高级病房了。主要原因是夏天到了,很多老干部到这儿休假顺便治疗,把绝大部分高级病房都占了。”吕主任是一头大汗,既有跑的,也有吓的,“现在唯一有间病房是一个下岗女工在住着,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动员,那个下岗女工的儿子坚决不肯退房,而且竟然还用武力威胁我。”
安世训,滨海市委副书记,三把手,三十七岁,一颗正在升起的政治新星。“山本的病情怎么样?能不能回宾馆休养?”
“据他的私人医生讲,需要住院观察,毕竟这儿的医疗设施好,一旦有什么意外可以得到最及时的救治。”吕主任擦了把汗,“而且山本先生的意思也是想在医院里住院观察。”
“真是麻烦啊,”安世训挠了挠头,“怎么办?让那个下岗女工搬出来?”
“嗯,看来有困难,她儿子挺凶的。”吕主任是真的怕了,也在是挑火儿。
安世训站了起来,这个山本带了七千万美元的投资来,一定要把他留下,现在最能体现出地方诚意的作法就是为他安排好住院的地方。“走,带我去看看,再做做工作嘛。”
当安世训在吕主任的陪同下来到病房外的时候,李忆已经站在那里了。刚才他已经和小强交流过了,这个山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小强初步查证,他的那个什么山本机械制造株式会社根本就是一个皮包公司,很可能是在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小同学,你好,我是市委的安世训。很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可我这也是工作,还请你原谅。”安世训的话说得很客气,“可能你也知道了,有位日本来的山本先生生病需要住院治疗观察,因为特殊原因,整个医院病床严重紧张,尤其是高级病房,更是一床难求。我想请你帮我们政府一个忙,委屈你们一下,把病房让给山本先生治疗,他的病情很严重,需要静养。”
李忆一听,你大爷的,你骗鬼呢,那小鬼子就是个感冒,你却说病得很重,明天就能死吗?
“当然了,让你们让出病房肯定会打扰到你们的休息和治疗,这点我们也想到了。只要你们肯把病房让出来,你们这次住院的所有费用由政府承担,你看怎么样?”安世训满怀期望地看着李忆。
“我很受感动,如果是我躺在里面,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让出病房来,但是那里面治疗的是我的妈妈。”李忆看到安世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孝道在中国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摆在位的优良品德,任何利益都得为孝让步,除了对国家的忠之外,而为一个日本人让病房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都跟忠字沾不上任何边儿。
“我妈身体不好,她现在需要休息和治疗,不管多少钱也换不走这个。日本人是人,我妈也是人,凭什么他日本人的命就比我妈的命金贵,我妈就得把病房让给他?凭什么你们不找其他人退病房,偏要找我们?因为我妈是下岗职工?下岗职工就好欺负吗?还有,你这个书记市长到底是我们中国人的官儿,还是日本鬼子的官儿?”李忆说得很平静,在这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却显得铮铮有声。
安世训的脸一下子白了,当一种情绪上升为民族、国家的情绪时,任何人不能、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这个小同学说得很好!老安啊,我看这样吧,就让山本先生回宾馆观察治疗,顶多我们再加派两个医生过去就是了,不就是个普通感冒嘛,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所有的人都没有觉察到,一个跟安世训差不多年龄的中年人站到了大家面前,温和地出言接过了李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