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退下后,玉公子起身走到里面书房,房内挂着一幅画,画中是烟州的山水。
走到画前,看着画中抚琴少女,那少女眉目间依稀便是她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初次见她,她坐在马车上悠然吹笛,虽是男装,却因绝美的容颜一眼辨出她是女子。未施粉黛的她美丽自然如清山秀水。
美女——他身边要多少有多少,也不乏个性温柔、善良的。
但独独只有她让他见过一面后竟没有忘记。
早已知道宇风的未婚妻是碧青天的五女儿。
并未在意这个迷住了宇风的女子,心想不过是个美丽的女人罢了。所以来烟州前也未将她列入自己计划之内的人。
但他对于暂时无用的小人物也会顺便利用,这是他的手段。
在烟云山与她偶遇后,惊讶于她的才情,更看到她绝美的样貌。便有意地与她接近,故意借清远要挟她,只为日后可能会用到她。
然而之后不多的几次会面,他对她产生了一丝异样情愫。
这种不同的感觉让他偶尔会有点想念她。
所以那夜,他去看她,没想到后来竟在她的琴音中睡着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要知道他的身边危机四伏。在陌生的地方睡觉便等于将自己的命放在敌人手中,他却放松警惕睡着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刻,但对他已是不可原谅的大错。因为他的命不止是他的,也是皇兄的,是天下苍生的。
自责的同时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自收到消息有人要加害于她,他就命人暗中保护她。
却一直在犹豫着救了她后该怎么办,尤其那一夜后,他不再想只当她是个可以利用的小人物,而是想将她留在身边!
这个想法让他后怕,却不停地在啃噬着他坚定的意志。
让他这几个夜晚都不曾好好休息。
终于事情如预料中生,她却是意料之外的受伤,伤痕累累的她被带到自己身边,第一感觉便是心痛,便想杀人。
这样的不冷静也是因她而起,更因此而提醒着他做个决断。
将她留下,势必会影响齐王府与他表面的平静,而这几年内,还不适合与齐王府翻脸。
那就装成不知情,顺水推舟将她送回齐王府做个人情?他也实在不舍。
玉公子在窗前走来走去,一时做不了决定。
门外有人报:肖大人求见。
一个年约五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虽高,但又极胖。走一步身上的肉都要抖三抖。他头戴一顶黑色幞头,身穿一件绛红色绸衣,腰上系着一根碧玉红腰带,唇红齿白,见到谁都是一脸笑咪咪的,像极了还俗的弥勒佛,因此大家都叫他‘笑面佛’。别见他一副痴肥的样子,在玉公子手下,没人敢对他不尊重,因为他有一颗极聪明的头脑,是玉公子最得力的谋臣。
他今日前来是受冰仁之托,冰仁请他来催主公快做决定。
以冰仁对主公的了解,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或许主公对她尚只是欣赏,但是为防万一,最好早早将她送回,以免夜长梦多,更防日久生情。
而送碧小姐走一事,若说成是主公的私事,谁也不敢妄劝主公将她送走。
而若说是公事,则由肖大人去劝说最妥当。
笑面佛见玉公子正看着窗外,信步走到画前,看着画啧啧称赞:“这画中之人真是美丽,她便是小王爷的未婚妻吧!连画像都如此美丽,真人一定更是我见尤怜。”
玉公子知他一惯如此放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冷问道:“你有什么话直说。”
笑面佛嘿嘿一笑道:“主公打算怎么办。”
玉公子道:“你怎么想。”
笑面佛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喘了口气道:“以防万一,主公还是将她送回去,如意山庄和齐王府联姻对我们并无影响。”
玉公子仍旧看着窗外,他也想将她送回,可为何真有人说出这句话,他却直觉想反对。
“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转着弯拒绝了笑面佛的提议,笑面佛也不敢再强硬劝下去。
论理,一个女人是不用过于担心的,即便是小王爷的未婚妻,只要未成亲,对主公而言也不算什么阻碍。只是她却是碧青天的女儿。
她在主公身边久了,对今后的计划终是不利的。
该说的话,作为谋臣,应当要说。
“属下还是认为,这个女人不宜留下。
一则,她毕竟是小王爷的未婚妻。我们虽好意救她,但是别人又不知道,不管主公日后对她如何,呆在这里久了,只怕齐王府对主公会有误会。虽然说主公不怕得罪齐王府,可眼下最好不要与齐王府为敌。
二则,她终是碧青天的女儿。”
玉公子等他说完,冷冷说道:“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在担心我么?齐王府,哼!还不敢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我。”
笑面佛听到他有些恼了,便忙点头诺诺地说:“是,是,是、、、、、、”
玉公子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知道他并不是个胆小怕势的人。这样做只是装腔作势罢了,呆会趁他不备还不知会说出什么厉害的话来。
摇了摇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听你的便是。
你吩咐下去,留红云和四个婢女照顾她,暗中派人手加强防范。其他人全部随我去洛阳。等我们从洛阳回来,她伤若好了便送她走,这下你放心了吧。”
一个月后!笑面佛嘴角歪了歪,一个月后让她走。
一个月的变数有多少,到了那时谁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
笑面佛微微笑道:“王爷此计倒不错。若不出意外,三夫人定会让七小姐嫁入齐王府,之后五小姐突然出现,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到时更可将矛头指向青龙教与如意山庄,借此机会挑起三方的争端。
王爷果然深谋远虑,事事比常人多想一步。属下佩服。”
玉公子心中一动,这个老狐狸,他同他的贴身侍卫都从未叫过他王爷,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也不叫。
只有每次在劝谏他时才会叫他王爷,以提醒他自己处在何种地位。今天竟然又叫他王爷!拐着弯地在提醒他的身份么!
并且还这么快就想好了新的应对措失。
将心底深处一扇门轻轻关了起来,叹惜了一声:是啊!不要忘了他的身份!
他是贤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