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便再睡不着,心中仍有感于西施的悲剧,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
家国兴亡自有时,
吴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倾吴国,
越国亡来又是谁?
是呵,将国家的兴亡成败归罪于一个弱女子,男人,未免也太会推卸责任了。
正想着,忽听得院中热闹了起来。碧萝透过窗子向外看去,便见院中不时何时多了一盆火红的鲜花,那花红得奇特,远远看去如一盆熊熊大火,尤其风过之时,摇曳之态更有火焰腾空的气势,众人都被这盆花吸引,纷纷围在四周观看。
这般独特的鲜花,碧萝也未见过,站在窗前也是看呆了。
门边人影一闪,一身黄衫的百灵边走来边笑道:“夫人,您快出看看,老夫人着人送来了一盆好漂亮的花,说是特意送给夫人玩赏的。”说着上前来扶住她。
碧萝一听是她母亲送来的,便放下笔,随她走了出去,众人见她来了,便都急忙散开。
碧萝走到花前近看,那花有半人来高,枝叶茂盛,只寥寥开着几朵花,却朵朵大如牡丹。花瓣虽是单层,但颜色鲜艳亮丽,尤因花瓣既薄且透,更显花色娇红如火,似轻纱一般妙曼飘摇,独具火的神韵。中间的花、蕊则是红中透着明黄,似火心之色。加上花叶、花茎均是暗红色,所以整株花看起来就像是一盆火。
碧萝正在看花,听到墨菊在问:“送花来的人呢?”
便有人将在院外候着的一位妇人领了进来。那妇人身材粗笨,却还有礼数,低头看着脚尖走进来,一直都不曾抬头,走到碧萝面前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身子都不敢抬起来。
恭恭敬敬叫了声:“夫人!”
墨菊便问道:“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一房的?”
那妇人卑谦答道:“奴婢只是负责在外院打扫的,并不曾进内院服侍,是夫人的陪房刘妈妈见奴婢壮实,便命奴婢将花好好护送过来。”
墨菊听她这样说,便不再问,拿了赏钱给她命她回去。
那妇人磕头谢恩,刚想退下,又想起什么,再又跪到碧萝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低头说道:“奴婢人粗脑子笨,忘性也大,竟忘了将家书送上。”
百灵上前接过信递给碧萝,碧萝看了看信封,果是她母亲字迹。高兴极了,上前将那妇人亲手扶起,做了个手势,命下人先带她下去休息,她看完信还得回封信给她母亲。
边看边向屋内走去,信中倒无什么大事,只是平常寒暄问候。
末尾还有一段关于此花的养护方法:此花不宜白日浇水,须得晚间酉时准时浇灌,此花经不得风吹,在府内得好生养护,若有风记得放回屋内养着。另外此花名为‘火舞’。
看到这,碧萝猛然收住了脚。
‘火舞’!龙为她起的名字。
——是巧合么?
回头看那盆花,真如一盆跳跃的火焰。‘舞动的火极具生命感’!龙的话在耳边响起,便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她慢慢坐在椅子上仔细想了想,她回王府不过几个时辰,母亲怎会得知她回来了。这般注意她的行动的,应该是龙。
再将信细细读了一遍,终觉一个小小破绽:信的落款是‘柳氏’,而她知道,她的母亲落款向来是‘碧柳氏’!
难道真是龙?
莫非是龙着急要见她,所以才通过这种方法来暗示她,想到这,不由心怦怦跳了起来,与龙约见的日子只有几天了,他连这几日都等不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若真是龙,她得见见龙。
酉时、风,这会是暗示么?蹙眉想了想,心中打定主义。
平静地将信塞入袖中,回了封平常的家信,请那妇人带去。
然后唤了百灵与她一同做女红,百灵话多,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碧萝淡淡笑着,只等她说到王府便可打听到她需要的信息了。果然,说不多久,百灵便开始说她这些日子在王府里经历,碧萝随手写了句:都去了王府什么地方,‘风’去过么?
百灵看了一眼她写的字,随口说道:“花园子里的‘听风阁’么?当然去过,只是那‘听风阁’景致虽好,路途却好远,在王府最偏的地方。”碧萝心中便有点兴奋,果真是龙!
再又不露声色地将‘听风阁’的去路细细了解了一下。
她决定酉时去听风阁看看,事情定下来了,反倒没有刚才的兴奋,她便开始想龙为何要来找她。
其实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龙是要提前带她走,还是——那位‘四夫人’要回来,还是有其它事。
唔!心中好乱,想到龙可能是提前来带她走,便心中时紧时松,时上时下,时重时轻……什么感觉都有,她在窗前一连吁了好几口气,用来释放胸口的紧张压力,却还是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
才现,自己竟一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离开凌轩煌的准备,她一点都没有做好。
每天都是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总觉那日不会到来,但真到要走了,竟是心中空空落落的,酸又酸,苦也苦,涩亦涩。
天啊,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娴静的她,也乱得心绪不宁,在屋内走来走去。
一把团扇捏在手中,滴溜溜转个不停,一如她乱蓬蓬的心。
心想着:
他那么多女人,留下也是无趣,不如走。
而且下午的态度还那么恶劣,是走了好,气气他也好。
只是他对自己如此体贴,也许他对自己有点真心吧,这点真心,值得她留下吗?。
又劝自己不可以自私,人家的丈夫,被她偷来享受了一个月,该知足了。
可是,又有些不服气:他娶的本就是她,那个四夫人是假的,说不定,真是别有用心,是来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