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高墙边,依稀听到远处嘈杂人声传来,碧萝忍不住回头看过去,远远地只能看到‘听风阁’上方火光点点,他来得好快,可终究是差了一步。
虽极力想做到波澜不惊,但心底的痛深刻地提醒着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早已深入骨髓,离开他是理智与骄傲的选择,也是她痛苦的选择。将脸转向龙身后的夜色,迷茫夜色中他温柔的笑脸竟越来越清楚,耳边尤回响他深情的呢喃:若有来世,不管几多轮回,我要与你相遇,与你成为夫妻。
玉郎,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我该相信谁?
我又还能相信谁!
轰……
身后震耳欲聋的响声隆隆传来,如夏日里空地上落地闷雷,震得四周嗡嗡直响,连耳膜也要受不了。声波传到他们身边,两人的衣衫和身边的树叶都抖了抖,龙抱着碧萝跃上高墙,回头一看,‘听风阁’已成一片废墟。
龙早料到凌轩煌对碧萝看重,见他竟气得将屋子都拆了。那般沉不住气倒不似他了,冷冷一笑,快掠下。
女子不过是男性世界里的棋子,他们都知道要善加利用,不可用心看重。寂月也并未重要到不能舍弃,他不过是借此机会带走碧萝,顺便看看,怀中的女子对那人到底有多重要。
现在看来,已出了他的身份可给予的重视。
夜色之中,执剑的他依然高贵而优雅,黑衣如墨,黑如锻,即便是一剑摧毁了整幢楼阁,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怒意。他再上前几步,站在废墟之上极目远眺,似想看到他想见的人——究竟在何方。原本颀长的身材因站得高更显修长了,湖边夜风颇大,吹得他袍角在空中啪啪乱响,这唯一的声音携着阵阵寒意自他身上凶猛袭来,叫周遭的人均惊骇得不敢抬头。漫天火光,照亮了他英俊的脸宠,那隐晦不明的怒意原隐藏得这般深,只在眼眸深处暗暗翻滚,伤心更是深藏于愤怒之后,叫人无法窥探一分。
“百灵,夫人真说了她在这等本王?”冷硬的声音如把冰刀刮得百灵心中直抖,她本就跪在地上,这下更是趴在地上,低声答道:“是,夫人叫奴婢快些送信给王爷,夫人说……她在这等……王爷。”话到后面,被凌轩煌冷意所吓,竟越说越抖得厉害。
她话音刚落,便见地上人影一晃,自己的脖子上便架上了一把玄色长剑。长剑透着寒意,冰凉透骨的冷,浸入血肉的骇,却不是剑,是他!他似嗜血的恶魔以行动宣判着她的死罪,平静如常的俊脸上,冷——是唯一的表情,只是那双狭长的美目,在微眯中,终透出些怒意,他的迟疑不是心软,而是在思量如何处置她,他才能解心头之恨。百灵便觉魂飞魄散。想说却吓得说不出,想反抗却惊得无力反抗,只能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夫人不见了,王爷便不再是那个宽厚和蔼的王爷,他似变了个人,如魔鬼一般恐怖,这样的王爷叫人害怕。
“在这等——那人呢?我问你,人呢!”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却字字如利刃,锋利地刺入她心口,要生生将她刺死。她便明白了,王爷现在是想叫她死,没看住夫人便该死。颈上剧痛传来,一股热流从痛处缓缓流下,淌入前胸,血色立时透过衣衫,染红了百灵上衣襟口。
红云见状,只怕凌轩煌急怒之下杀了百灵,事情更无回转,忙低声劝道:“主公,百灵是夫人最喜欢的丫头。”
这句话果然有用,凌轩煌略一沉呤,终松了剑。百灵只觉浑身都软了,瘫倒在地上。
冷冷一哼,“将她押下去,还有杏园的侍女全部关起来,听候落。”
心中仍存一丝侥幸,再次将信拿起来看了看,确是她的笔迹。绢秀的字体恰如她人,温婉得让他心醉,意思却是叫他狂:若不放过小月,此生不再相见!
一个外人、一个罪人,她竟敢因为她跟他说此生不见。气得一掌劈了下去,便又是轰隆一声,一张石桌在他掌下灰飞烟灭。
身边之人面面相觑,亦不敢吭声。
鸾凤和鸣镯!抓着信笺的手中还握着那只天下独一无二的玉镯,那一掌下去,镯子在他手心倒还完好无损。他看着玉镯冷笑起来。连皇后也没有的东西,是他凌轩煌正室的象征,她却不要,便觉一番苦心被她无情践踏。
他赐的东西没人敢不好好保存,她还胆敢不要,既戴上了,岂由得她不要,他记得他曾经说过不许她取下。
是他太宠她了,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竟忘了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是一切的主宰。
玉镯里,那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是想飞么?却永远被困在玉中无法离开,这是它的宿命!也是她的宿命,她一定逃不了!
还有孩子!她还敢带着孩子走!他的血脉,她竟然可以连他的血脉也不顾,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身体又那么差,若有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