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知道,从纱帽坪出来只有两条路:一条该是去往百丈县,但是这条路因为通往县界,有一处戍城、两处守捉,那十几个贼人也知道从那里是走不脱的。因而他们十几个人逃向了另一条路——就是去往荣经县城的小路。”
县尉汪大人补充说,“荣经县与严道县中间也有守捉,这十几个贼人若想由那里出境,也会被发觉。”
高大人说,“那么你们就是进城了。荣经县里像你这样高大的人也许会有一两个,但高某断定,这样巧在近日把两只膝头都跌伤的只有你一个。”
李弥问道,“高大人,万一……那些贼人未进荣经县,只是擦着县城过境也不是没有可能,深更半夜的,守捉上也可能有些疏忽。”
高大人笑道,“李长史果然细致,但是此情此理,我料想这个仓役不会再往别处辩解了!”
仓役喊道,“我为何不会辩解?”
高大人道,“高某知道,如果贼人由荣经县城边外逃,途中在邛崃山下的铜矿是彻夜有人冶铜的。那里火光冲天,总有十几个工役在那里操作,这么一大群贼子经过,总会有人看到。就算他们谁都没看到,那么铜矿边的龙游、制胜两城各驻了守军八百人,值夜巡更的大有人在,难道他们也看不到?”
仓役坚持道,“我为何不会辩解?”
连汪夫人都道,“若是我……一定会辩解,事情不辩不明。”
但是高大人说,“仓役就不会再辩解了。如果承认了入村抢劫一事,也未伤到人命、又未得财,罪还不太大,大概挨些笞杖也就到头了。”
“不承认会如何?”汪夫人关切地问道。
高峻道,“如若不承认的话……就算他们瞒过了一路,那么驻扎在荣经城外的安国镇又怎么脱得了干系?高某听说,安国镇的镇副笪将军与阚捕头情同手足啊!如果笪将军犯有靠城失守之过,他是果毅副尉,放过四贼笞他四十杖、五人五十杖,六人六十杖……你们十多人,要笞笪将军多少杖?笪将军手下的伙长、队正之流也是躲不过的。在下估计,到时候不要说笪将军不干、恐怕连他的姐夫也不认得他是谁了!!”
仓役听罢低头不言语,身子再不是那样挺拔,一点点萎顿下去,他在心里掂量。
李弥心里暗道,承认了也是麻烦,半夜里那些守门的门子是如何放你们进去的?不查则罢,一查一大串!但是在李长史自己掂量来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大概还是承认了更好交待,至少不会牵连到军方。
但他不与刺史和别驾说话,却与他的干妹子汪夫人低声道,“……还觉着未免有些许的草率……只是这样推断,没有明确的人证,就怕事后翻供……”
高峻喝道,“仓役!你姓甚名谁?速速报上来!”
仓役一惊,嗫嚅着回道,“大……大人,小人姓纪、纪兴旺。”
高峻也听到了李弥的话,不禁想起昨天夜间,自已诳李弥在醉梦**出的那些话。那些与柳伯余、侯将军相关的事情,在他清醒时根本不会承认,承认后翻供也极有可能,这倒是个缠人的事情。他是江夏王府的长史,自己知道罪魁祸首是他,也绝不能不明不白地斩了他,那该如何做?
听了李弥的话,高峻对仓役道,“你翻不翻供?”仓役不能发声,把头低到胸前。
高峻吩咐道,“去厨房提一袋米来。”有下人们跑去厨房,不一会儿,两个人抬了一大袋米进来放于地上。人们都不知道高大人要做什么。他说,“松绑。”又有人上去给仓役松了臂上绑绳。仓役偷偷活动着酸麻的胳膊,不知又要做什么。
高大人说,“找块黑布给他蒙面,熄灭厅中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