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侯君集,这员骁勇将星的陨落,有时也让他神伤不已。侯君集若是还在世的话,正是宝刀方砺、年富力强,经验与魄力不必人担心。
那么,东方那个隐伏在冷峻山峦中的不臣小国,收拾起来恐怕要更轻松一点。
随着时间的迁移,与侯君集有关的那些拥立之说,越来越叫让皇帝有些不确定。而高丽奸细纥干承基在侯君集一案中的作用却是明白无误的。
而纥干承基再跑到吐蕃去、带吐蕃兵再去龟兹,大慨又想着趁乱故技重施,却被这个西州都督只身擒获,这就有了十足的传奇色彩了。
居然又是他!
当皇帝在高丽战场上、稳坐高头大马、亲手牵着跪爬于地的这名奸细时,似乎每一次对那条铁链狠狠的拉、拽,便让他有了隐含的、对侯君集的回望,似乎在对他说——我不能这么快便出尔反尔,但他……朕牵到了!
《七德舞》正入高潮,有执纛者披金甲挥跃。再上加箫、笛、歌、鼓,让人心潮澎湃不已。这样的舞蹈应该放在西州去舞,而不是在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有时有着连他都辩不清楚的倾轧、阿谀、言不由衷。正直的品质是个稀有货。皇帝再想到了刘洎。
刘洎是自魏征之后再一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而魏征即便死后,也曾被他开棺羞辱,而刘洎——也死了。
后来皇帝得知,刘洎在御史台大狱中,临死前曾恳求褚褚良,给他个给皇帝上书的机会,但褚褚良没有答应。
为此,他大为不快,又不敢明确地表现出来——毕竟是自己刚刚亲自下令处死的人,褚遂良做得只是有点过了。
皇帝的不快借着褚大人丁忧,顺便让他回乡去了。
他把褚遂良检举刘洎的时间、与他接报的、高峻一脚将刘敦行所带二人踢回马厩的事联系起来,也有过一阵担心。
大臣与边将勾打连环,也是不被他允许的。
皇帝深知,褚遂良与长孙无忌同属关陇一脉,在此案中,他暂时看不出长孙无忌有什么过于明显的举动。那么,褚遂良对刘洎的突然发难,会不会与高峻踢掉麻、马二人有着暗中呼应之意呢?
玉阶之下在舞之、蹈之,皇帝就在上边想了这么多。七德舞结束时,他也想了个大概。
回宫前,他招过侍应的散骑常侍,吩咐他,“西州是朕极为关心的,高峻连个长史都不想设置,朕听说就是刚刚赐给他的八夫人在替他忙。朕倒不在意他开个夫妻店,因为这倒替朕省了不少的禄银俸米……让他们需留意些……多多说与朕听。”
如果,高峻明里暗里对刘敦行做出压制、打击之举,那么对于这员爱将,皇帝早就已经想好了敲打他的准备……和路数。
然后……皇帝踏实地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