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身体的下降,杜奇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掉入了万丈深渊,自出道江湖以来,他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侠义为怀,向以不计个人得失地帮助别人,谁知他不但未得到别人的称赞和谢意,反而屡屡被人诬陷和抱怨,甚至是迫害和追杀,思念及此,杜奇止不住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愤懑之意,难道好人真的无好报?那么,自己是否还应坚持一贯的行事原则继续行侠仗义呢?
“哗啦啦,咔嚓!”与树叶一阵摩擦和一条细树枝折断的声音骤然传入耳鼓,杜奇不由一惊,急忙止住思绪收回心神向下一望,只见脚下雾蒙蒙的一片,不知离崖底还有多远,刚才只是碰着崖壁上的一顶树冠。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因伤之故内劲运转不畅,此刻身临虚空急速下降,杜奇仍不由感到一阵心慌,当下急忙稳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瞅准脚下急涌而至的一团绿意,伸出一只脚轻轻踏去,显是欲借此减缓下降的速度。
原来那是一顶树冠,杜奇的心又不由安定了几分,他的轻身功夫本就玄妙无匹,即使由上方直接跳下也会安然无恙,只是他现在身受重伤,才不敢大意,为稳妥起见才欲寻找一个借力点,以便安全地跃落地上。
杜奇踏足在最高的一株嫩枝上,正欲借树枝的反弹之力减缓下坠的速度之际,却突然觉得脚下一虚,他的人顿时失衡,几乎毫无阻碍地坠入树冠中,撞断无数细枝嫩桠,“噗!”地一声掉在厚实软绵的枯枝败叶中,所剩无几的反弹之力,仍然震得杜奇浑身疼痛,止不住一阵气血翻涌,差点便将体内的鲜血喷洒在空中。
喘息了好一会,杜奇才欲翻身爬起,谁知他刚一翻身,便猛地觉得触手有异,急忙探首一看,发现身旁居然躺着一人。
那人身着污渍的月白衣衫,如墨的青丝凌乱地散堆在头颈间,似是已经睡熟一动不动,看形状,此人乃是一个女人,看衣着,这个女人应当比较年轻。
杜奇不知她是什么人,更不知她为何会躺在此处,于是轻轻叫道:“姑娘,姑娘……”连叫几声,杜奇见那女人毫无反应,不自觉地用手去轻轻推她,准备将她推醒,以便向她打探情况。
杜奇不去推那女人则已,一推那女人却止不住一惊,原来那女人的身体散发出一股不正常的凉意,直浸杜奇的心脾,难道她有病在身已失去生机?
杜奇急忙拂去遮掩在她面上的枯叶和头发,却发现那女人满脸血污,仔细观之,她的面部被擦碰得竟无一块完整的皮肤显得血肉淋漓,根本看不出她的具体年龄和相貌,若不是亲眼目睹她变成这副模样,可能连她最亲近的人此刻见到她也认不出来。
看着那女人的惨样,杜奇不由黯然神伤,早已将刚才的愤懑之意和好人无好报的质疑抛在地上,毅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帮她一把,利用自己神妙无匹的长生真元替她治病疗伤,即使不能治好她的心病也要让她的身体健健康康。
想到就做,杜奇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女人的右手,正欲向她体内输入长生真元之际,杜奇的心却不由一沉,原来那女人早已丧命!看其形状,当是由上方悬崖上摔下身亡,只不知她的死是否与鲁妙儿有关?
杜奇本欲将那女人的尸体掩埋让她入土为安,却因有伤在身浑身疼痛难以使劲不能如愿,他又不愿面对着一个陌生的死尸调息疗伤,唯有暗自叹息。
杜奇缓缓地站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碎不堪的衣服,抬腿便向远离崖壁的方向走去。临去之际,杜奇偶然望了一眼那具女尸,忽然突发奇想,要是这具尸体是个男子该有多好啊,如果梅氏兄弟有心寻到此处,见到这具尸体,一定以为假扮洪凌岳者已死,他们就不会再追究曾有人假扮过洪凌岳一事,如此一来大家都将心安,再也不可能发生半点波澜,只可惜这是具女尸,看来天意难测,自己假扮洪凌岳一事也许不会就此完结,唉!
转过一道土坡,突见一条小溪在树林中静静流淌,杜奇不由心中一喜,急忙奔到溪边,跳入水中,轻轻拂去漂浮在水面上的枝叶,搅碎了溪水的平和。
他的倒影,尚未看清便被骤然而起的波纹猛地拉长又猛地揉碎,他索性将双手插入晃荡的水中,掬了捧水覆在脸上,那捧水只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留下一股令人感到舒畅无比的凉意,便又摔碎在溪中融入水面,激起一轮轮淡淡的水波,摇曳着水面上的枝叶轻轻地摩挲。
见自己的倒影变幻无方,杜奇不由童心大起,伸手在水中用力一搅,顿时搅出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激起的波浪,快速地向周围扩张,撞击在岸上,竟然发出一片片脆响。
一片小树叶,晃悠悠地从一条枯枝上掉落,刚好掉入杜奇搅起的漩涡。杜奇正欲探手捡起那片树叶,以免它影响那看似完美的漩涡,谁知那片树叶刚刚掉下便被漩涡吞没,杜奇见状不由一怔,树叶那么轻,应该飘浮在水面,可为何这片树叶刚掉入水面便被吞没呢?难道是这水有问题?
杜奇停下手来,被他搅起的漩涡渐平,他随手捡起一片树叶放在水面,那片树叶只是随着水流打转,并未被吞没。杜奇用劲搅动溪水,溪水随着他的手急速流动,产生的漩涡不仅只是将那片树叶吞没,而且将附近的树叶也慢慢地卷过来吞入水底。
出神地望着那个漩涡,杜奇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似有所得,却又忽感脑中一片迷糊,似塞满了东西,却又似什么也没有,感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