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静鞭一响,一个高亢尖利的声音很快响彻朝堂,偌大的太和殿中随即一片安静。
“殿下,臣有本奏!”
就在寂静之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左手的位置,一名兵部的官吏腰悬铜符,手持笏板,很快从班列之中走了出来。
“殿下,如今朝堂多事,每日需要打理的事情繁杂,但是兵部尚书章仇大人身体微恙,无法履行职责,微臣提议,虽然兵部有孔武大人主持一切事由,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还希望殿下将此事彻底落实。”
那名兵部官吏道。
一句话,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无数目光纷纷望向了班列前端的兵部侍郎孔武。
谁都知道,大皇子要推荐孔武做代理兵部尚书,以大皇子的威势和影响,此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现在的早朝提议,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班列前方,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孔武倒是不慌不忙,毕竟是十几年的老臣,孔武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
“多谢张大人厚爱,不过孔某资历尚浅,恐怕还无法胜任代理尚书的位置,请殿下明察!”
孔武从班列中走出来,躬身一礼道。这番话说的倒也是义正言辞,但所有人都知道,孔武这只不过是谦辞罢了,在兵部做了十几年的老臣,对上上下下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又怎会是资历浅薄?就算有所欠缺,恐怕也绝不是资历欠缺。
“侍郎大人谦虚了,现在章仇大人卧病不出,整个帝国论资历,论能力,在兵部之中,还有谁能比得过您?兵者,国之大事,兵部更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还请侍郎大人勉为其难,暂代兵部尚书一职,以替殿下和大唐分忧!”
果然,很快就有另外一名大臣从班列中走了出来,躬身一礼之后,对着殿上的大皇子道。
大殿上,大皇子表面上漠无表情,但心中却是微微一笑,现在的一切自然是他安排的,先让人提出此事,接下来的一切自然是顺风顺水,只要今日的朝会一过,孔武代兵部尚书的位置,自然就是名正言顺,一锤定音,再无人敢反驳。
甚至就算是章仇兼琼,哪怕他修养的时间过了,想要返回朝堂,大皇子也能让他“身体微恙”的时间不断延长。
“孔大人不必谦虚,你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宰相大人,你以为呢?”
大皇子目光一转,很快望向了班列第一排,站在最前方,距离圣皇宝座最近的宰相李林甫。
这位大唐的宰相,眼睛一直微眯着,似闭非闭,让人永远揣度不清他心中的真正想法,此时听到大皇子的声音,李林甫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
“老臣以为,孔武大人的能力应该足矣!”
李林甫淡淡道。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就是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看起来很随意的话,基本上就为事奠定了基调。
有大皇子这位摄政王和宰相点头,又没有宋王等人的反对,孔武代理兵部尚书的位子自然也就这么定了。
“殿下,臣反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振聋发聩,忽然在大殿中响起。听到这句话,整个朝堂内气氛骤然一变,就连孔武和大殿上的大皇子也不由陡的变了脸色,两人齐齐望了过去。
今日的朝会,明眼人都知道,是大皇子要提拔孔武,所以朝堂上的众臣大部分都沉默不语,选择了默认。现在的朝堂,大皇子一手遮天,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当着满殿群臣的面,当面顶撞大皇子。
“霍觉!”
只是看了一眼,众人立即辨认了出来,那名此时出口反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员外郎霍觉,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前西南都护府的征伐大将军。
上任兵部尚书辞官隐退,章仇兼琼入主京师,除了留下一个鲜于仲通坐镇西南,继续统领原来的兵马,其他相当一部分的旧部都被他带到了京师,这霍觉正是其中之一。
当初章仇兼琼本来是想把霍觉安排到兵部侍郎的位置,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最后被兵部和吏部以资历不足否决了。
——大唐的吏治代代传承,除了边陲的将领因地制宜,因为战争的需要便宜行事,可以随意提拔一些杰出的低级士官进行封赏之外,京师所有的官职都不是那么容易动弹的,大皇子是如此,章仇兼琼同样如此。
到了最后,章仇兼琼也仅仅只能给他安排一个兵部员外郎的职位,在兵部中这个位置虽然也不低,但依然屈居于孔武之下。
章仇建琼告病在家,却唯独留了霍觉在朝堂上,只是现在宋王不在,章仇兼琼又退隐府中,就凭霍觉一个人的话,在满殿众臣面前,恐怕还是人微言轻。
“霍觉,你好大的胆子,你的意思,孔大人资历不够,难道你比孔大人更有资历吗?!”
果然,霍觉声音刚落,立即一道身影从班列中走了出来,一双眼眸瞪着霍觉,神情严厉无比。不过说话的人却并不是兵部的人,而是一名吏部官员。
自古以文制武,不管武将在边陲立下多大的功劳,在文官的一张嘴和一支笔面前,都得低头三分。以吏部官员的身份质问霍觉,要比兵部本身有力度的多,毕竟吏部本来就有定夺官吏升迁的权力。
现在的吏部基本就是大皇子和齐王在掌控,如今吏部官员出面呵斥,显然也代表了大皇子心中的不悦。至于刚刚出列的孔武,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但是一张脸孔早就黑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