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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活着(2 / 2)

那个时候,妹妹总是找自己一起出去,她们玩弄乐此不疲的泥巴游戏,她们寻找深藏在禁忌的宝藏,她们扮演着潜行者与游骑兵的角色,有时候,她们也会玩公主与王子的对白,有时候是平民英雄与站长之女。

“我是隧道的英雄阿尔乔姆,”她自称生于某个车站的潜行者英雄,那个为了拯救车站,击退黑暗浪潮而牺牲亲人的传奇人物,“你是谁?”

妹妹优雅地拉起裙摆,她宣称自己是汉庭最有权势的大商女儿,因为想要见识一下星空,暗地里却迷恋着英雄阿尔乔姆,所以委托阿尔乔姆带她前往地面。

这是一个美妙而又古老的爱情故事。

是呀,英雄与美女的故事传唱多年始终未变,讲述故事的人却换了一波又一波。

到了故事的结尾,妹妹成了阿尔乔姆,她想要见识星空,想要踏足地面,想要找寻自己的爱情,而我,成了那位千金大小姐的父亲,那个阻挠着自己女儿的爱情与梦想的坏蛋。

阿尔乔姆拯救了车站,她却做不到,这就是她和英雄的区别?多么残酷,这种残酷让她浑身发冷。

维尔娜蠕动苍白如奶的唇皮,唇齿干的可怕。脚趾也很痛,她看着自己的腿脚,一圈圈白色绷带紧紧束缚着它,也难怪,她一路逃亡,那里管得了自己的脚是否受得了。这导致她的脚趾有两只骨折。

她的左腿同样绑着大量的绷带,只要轻轻动一下,冷痛就会时不时袭击她的感知,就好像突如其来的一锤。

自己成了一个丑陋的残废,饱受着痛苦与折磨。这是她应得的吗?放弃妹妹,放弃父亲,放弃车站的诅咒?神明真是慈悲。

“姑娘,要来一口吗,不是苦粟茶。不过也能稍微缓解疼痛。”

马脸的女医生对她很关照,也难怪,周围的所有病人里,只有她一个女孩。甚至她全身都被白色裹布环绕,如同一个濒死的木乃伊,她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

“这是什么?”她凝视着清澈的水,多么希望它是毒药。

“醉人的好酒,除了那些有钱人,也只有我们这些游骑兵才有,喝一点,会很舒服的。”

维尔娜接过酒杯一口饮尽,酒的味道又苦又辣,让她反胃,为什么跟苦粟茶差不多?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然后默默低下头。

“妞儿看起来很失落,”一旁的病人咯咯笑到,“她想要一个男人安慰。”男人长得精瘦,他的脸上有一个盾牌似的烙痕。

另一旁的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这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为什么还有精力出言调戏别人?维尔娜烦躁地闭上眼睛,她宁愿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也不想听这些该死的家伙聒噪。

“马尔科,嘴上积点德,她刚从灰河站逃出来。”

“啊哈,夫人,积德有好处吗?哦,或许有,我杀了我老爹和老娘的时候的确没人告诉那两个混球该积点德。”

维尔娜冷漠地看着那个名为马尔科的男人,她没有说话。

“夫人的意思是你该找根老二把你的嘴塞住,你说话跟睡觉一样吵,”另一侧的男人啧啧称赞,“我很好奇,为什么灰河站那边的人能闯过巢穴跑到这头来,这家伙还只是个小姑娘,难道那些杂种不吃女人?”

“傻瓜,它们当然不吃,它们抓女人回去繁衍,当性奴,”马尔科那副得意嚣张的样子让人差点忍不住想要打他。

“它们会草死所有还活着的女人,我看她就是从那个女人窝里逃出来的,搞不好还带着怪物的一窝小崽子。”

维尔娜静静地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还有酒吗?”她问医生。

“别见怪,他们只是一群犯人.......”马脸医生又给她端上来一杯酒,“这种酒不能喝的太多。”

“嗯,”维尔娜旁若无人地咽下又一杯酒,她只想醉死在这酒杯之中,可她连这点都做不到。

“夫人,你们是哪一只游骑兵?”

“我们?”夫人有点惊愕,她低声说道,“是守卫骑兵。”

哦,维尔娜知道守卫骑兵。他们是游骑兵里最为神秘的一只,传闻他们都是由一群自愿牺牲自己抵抗边缘地带的黑暗生物的英雄们组成,现在看来,见面不如名闻。

“守卫骑兵里为什么有这种家伙,”她随口问道。守卫骑兵远离车站中心区域,他们的职责多半是在深入无人之境的边缘地带抵御更深处的黑暗,对这些人,维尔娜并不是很清楚。

马脸医生好心替她将杯子端走,转而返身,“守卫骑兵里只有两种人,

十恶不赦的混球,以及高尚的骑士,你旁边这两个就是前者,他们因为犯下罪行而被发配于此,终生打上守卫骑兵的烙痕。”

马脸医生以一副悲悯的神态打量着那些人,“他们不被允许离开自己的驻地,是一些被剥夺了自由的可怜虫。”

“领导他们的是甘愿献身于对抗黑暗生物的正直人,你应该明白,姑娘,除了真正的高尚人士,没人愿意主动与罪犯打交道,也没人愿意与黑暗打交道。”

是吗,真的很高尚吗?维尔娜不知道。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妹妹以前说过,守卫骑兵职责重大,他们远离人类,驻守在黑暗之中的要道以对抗邪恶。

是呀,若非有明确的责任感与正直的品行,谁能来此呢。偏偏人类始终是人类,有几个人会甘愿奉献,自然,为了补充守卫骑兵的人手,车站的明智人士不得不用罪犯来补充,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会安排清白的志愿者来领导守卫骑兵,并在边界出入站口安排哨口以防止带烙痕的守卫骑兵逃亡回来。

想要逃走的守卫骑兵,除非选择深入更恐怖的黑暗,否则绝无逃命的可能。

不过,这既然是边缘,为何它的另一端直通的却是灰河站,是地下隧道系统的中心区域附近。

维尔娜想不明白,为什么黑暗的边缘与灰河站仅仅隔了这么短的距离。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曾经建造车站的那些人才能知道,又或者,只有这个巢穴里的黑暗生物才能知晓。

过了许久,维尔娜的眼神开始变得模糊,酒精让她麻醉,也让她模糊。马脸医生特别好心地将她放在一个单独的隔间,并从外面上了锁。

守卫骑兵中的两名站在这间病房的外面静静地站哨。

至少在这里,这些看起来十足流氓的混球不敢轻举妄动。天知道他们多久没见过女人了。

维尔娜躺了足足两天,即便如此,马脸医生仍然告诉她,骨折想要愈合所需要的时间至少是三个月。

维尔娜不得不整天发呆,她会想起自己,想起妹妹,想起父亲,还有那早已离去的母亲。她早已忘了母亲的模样,甚至也记不得她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最想见的似乎就是她。

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在默默地流泪。维尔娜挣扎着起身,她拖着残废的腿往门口走去。隧道的空气让她心头一阵,饱饮冷气流的她靠在门口那如蜂蜜般的灯泡下,望着隧道深处。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想冲入黑暗,找寻那些黑暗生物拼个你死我活,还是怀着一丝期待等着奇迹发生。或许她只是想出来走一走罢了。

“我们的小仙女又在流泪咯。”

绑着白布绷带的马尔科从另一侧走来,他的烙痕在黑暗中显得丑陋,就好像一条扭动的黑色毒蛇,为什么守护骑兵的徽章在他脸上显得这么让人作呕。

另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捏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眼前女孩,“马尔科,她比刚送来的那批瘦猪还丑,你之前竟然说想干她?”

“说说而已嘛,我只是开个小玩笑,妞儿,别怕,”马尔科向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我们虽然缺女人,但也不是饥渴到连你都可以上,不然会做噩梦哩!开个该死的玩笑,哈哈.......别这样看着我,瞧瞧,妞儿生气了,这下我可真的会做噩梦了咯。”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大步莫入黑暗,只留下冷漠注视着他们的女孩,她捏了捏手指,指骨断裂的疼痛却让她不得不再度松开。

很快,远处就燃亮起篝火,在这如同永夜的地方,火焰总能吸引到人,看着那如同黄金一般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着美妙的姿态。男人在火焰中唱歌跳舞,也有的拿着一只简单的乐器伴奏,更多人在喝酒,吹嘘,吵闹,打架。

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但她知道,自己过去只会引得他人的非言。

过去两天,她已经听的太多。人们会讨论她从哪里来,会讨论她究竟遭遇了什么。谁能想象,这样的伤口是她战斗时挣来的。

他们想当然地认为,娇弱的她遭遇了那些野兽的“施暴”,还为此开了一个盘口。谁能哄骗得她说出自己的遭遇,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谁能把她带上床,则有更多的报酬,这些人和当初想要耍弄维尔丽的那些有钱人家的混蛋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群垃圾,不过这一次,她真切感受到妹妹当初的那种感受。她又想念起自己的妹妹,她只想找到她,抱着她,寻求彼此的慰藉。

在这个男人占据主导力量的地下世界,无论何处,无论哪个男人都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个女人,这依旧无法阻止这些人骨子里对女人的轻视。

“没有上去的想法?”一个影子在黑暗中浮现。

“我不想靠近他们。”

“你是明智的,”马脸女医生自阴影中的轮廓走出,“这些人常年没见到女人,离得越近,你会越危险,我上次见到阿楠在弄阿花,那是一条母狗,阿楠是个从没碰过女人的男人。还有一次,马尔科在被另外两个男人.......你应该明白,他只是被欺负的有点变态了,所以看到比自己还要弱的人,他就.......”

“他杀了自己的亲人?”

“两个虐待他的人,说是他的父母,其实还不如那些贩卖奴隶的走私商,他这辈子最大的胆子就是拿起刀杀了虐待自己的父母,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就变得懦弱,因为这里的人多半都很混账,而且更加危险。”

马脸医生对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厌恶与唾弃。

“不过,说实话,他们都是一群很可怜的人,别看他们跳的这么欢快,他死的时候,只会比母狗阿花还不如。没人给他们送葬,没人会知道他们死了,甚至没人会在意他们是否死了,多半只有我们给他们送上最后一程,我们会冷漠地看着他们在火焰中化为一堆粉末,流不出一滴眼泪。

人们称他们是黑暗中的卫士,我只看到一群被拴得紧紧的野狗,他们没吃饱的时候谁都会咬,一旦吃饱喝足,他们才看起来像个人。”

我们又何尝不是?维尔娜想到自身的处境,不由悲从中来。

“我想回到灰河站。”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小姑娘,想要回去,你只有两条路,而对你来说,哪一条都意味着死亡。”

我想重建灰河站,“我很担心我的亲人,”她活下来的可能万中无一,“她很有可能活下来。”

“你的腿.......”

“我意已决。”

“那你考虑清楚,这里只有两条路,要么向前,要么向后。”

“我选择向后......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走。”

“再次申明,你的腿会留下后遗症的.......”医生皱着眉头,“骨折不是个简简单单就可以愈合的伤......”

“我想知道我的家人是否还在.......不然我一辈子都会留下后遗症,”维尔娜坚持,“现在我的腿脚好了一些,我可以自己离去。”

好吧,顽固的小家伙。

马脸医生朝篝火吼了一声,很快,两个男人就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也有盾牌的烙痕,又黑又紫。

“跟我一起送她去边缘站,把仓库里的轮椅拿出来,”马脸医生嘱咐道,“我正好去买一些材料。”

两个士兵年轻的让人惊讶,他们年轻,表情呆滞,但看起来他们还算听话,而且恭敬。或许,维尔娜猜测,眼前的马脸医生也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

“我们边走边聊。”马脸医生扶住维尔娜,“在这之前我收拾一下,你也休息一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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