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有七弟和五弟的消息了吗?”
看到陈老汉,姐姐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高兴地迎了出去。但看到对方是一个人回来,眸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她甚至又看了看阿爹的身后,多希望是弟弟们恶作剧般地躲了起来。
“七哥和五哥回来了吗?”原本正在打盹的小十二,突然蹭起了身来。
“阿婉,你把这些东西拿到镇中心的收购行换一些纸票,然后买一点绿糕回来。”陈老汉并不回答,而是把手中的蛇皮口袋交到了陈婉的手上。
蛇皮口袋很轻,她纤细的小手轻轻一拎,直接拎了起来。
把蛇皮口袋交到她手上之后,阿爹并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石屋。看到阿爹的背影,她轻轻抿了抿小嘴,眼里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三姐姐,七哥哥还能回来吗?为什么阿爹什么都不说?”弟弟抓着陈婉的手,声音带着抽噎。
“阿睿,你七哥哥他们肯定会回来的。”陈婉摸了摸小十二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嗯,他们肯定会回来的。”陈睿捏了捏拳头,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深深的伤疤,又轻声嘀咕,“如果只有七哥哥回来就好了。”
陈婉嘴唇微微嗡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阿睿,你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我先去换一点绿糕。”
蛇皮口袋里有着一些铁片、铜线,以及塑料瓶子。铁片上充满了黑褐色的锈迹和泥土,一看就是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铜线干净一些,是从缆绳里剥出来的。看起来新一点的,是几个塑料瓶子。但这些塑料瓶子,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年的历史。
断垣镇所在土地之上原本是一座城市,毁灭于五十年前,是这一片地带最后毁灭的城市。
陈婉把蛇皮口袋交给收购行的薛老板,薛老板用手轻轻掂了掂,四十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色。打开袋子看了看,他的一双大刀眉更是拧了起来。
“看老陈也不容易,这些东西,就给你五块钱的纸票吧。”薛老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这才值五块钱吗?这里面可是有铜丝的。”陈婉轻咬着嘴唇。
“铜丝的确是这里最值钱的,也是内城贵人们最热衷收集的东西之一。只是这些铜丝的量太少,至于这些铁片,都已经朽烂得差不多了。”说着,薛老板拿起铁片轻轻抖了抖,那本就锈蚀得厉害的铁片直接碎成了一片锈渣。
他看了看那些塑料瓶子,又补充道:“至于这些瓶子,你也是知道的,内城那些贵人手上的机器能够批量生产,值不了多少纸票的。”
“真的不能多给了吗?”
陈婉看着薛老板的眼睛,声音几乎带着央求。
“哎,看着老陈的面子上,我可以多给你一块钱的纸票,但不能再多了。”薛老板把蛇皮袋子随手扔进了身后的一堆回收品中,然后找了六张一元的纸票交到了陈婉的手中。
纸票的纸张是普通的工业用纸,十分的粗糙生硬。它并不是纸币,而仅仅只是内城印刷的一种购物票据,离开了内城的管辖范围,便一文不值。
“谢谢薛老板!谢谢薛老板……”
陈婉把六张纸票紧紧攥在手里,连忙躬身感谢了几声,立即去了兴发商行。
“多好的姑娘。”
看着陈婉形单影只的背影,薛老板摇头自语。
老陈是个残废,身体越来越差,小十二陈睿才九岁,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陈婉。
要让一家活下去,陈婉必须得有所牺牲。
陈婉姿色姣好,因为从小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纤细瘦弱,竟有一些传说之中西施的病态之美。小镇内有一些眼睛,早就盯着她好久了。
只要选择了牺牲,在这样的乱世,她很难有什么好的结果。
薛老板也有一个儿子,早年托关系送到了内城当兵,有着不错的前途。虽然他心中有些怜悯陈婉,儿子当兵以前,也和她关系不错,但他绝对不能让儿子娶她。娶了她,意味着需要多养活两个人。在这样的世道,还要发善心去养活别人,那是多愚蠢的行为。
老陈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薛老板记得很清楚,他刚来断垣镇的时候,第一笔行商的资本还是从老陈那里借来的。这足以说明,老陈曾经颇有积蓄,但二十年下来,哪怕一群养子养女早早的谋生,但还是完全给耗空了。
行商必须经过内城贵人的准许,老陈似乎极其厌恶和内城的人接触,所以从来没有行商。
薛老板叹息一声,进了里屋。
此时,陈婉已经来到了兴发商行,和杨老板正在讨价还价。
“六块钱的纸票,最多给你六块绿糕,不能再多了。”杨兴发手中拿着六块肥皂大小的绿糕,目光贼溜溜地在陈婉身上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然,上次给你说的事情,如果你能够答应,我还可以送你一些米,甚至是肉。”
发现杨兴发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一直扫到脚底,陈婉觉得极其的不自在。